被召集起来的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最有决定权的程子胥身上。

“家在城中的，回去照顾自己的亲人吧，今天下午我会负责开车送你们。

张妈和我们一起吧，老李……暂时也和我们待在一起，过段时间我们启程去南方，到时候可以把你送回家。”

程子胥三言两语交代清楚，然后顿了顿，开始解释。

“北方工厂和人口太密集了，并不适合我们长期停留，南方人口较为稀疏，并且，我曾在那里修建过军事训练所。”

“有不同意的吗？”

自然是没有的，除了，他没有提到的楚七七。

“我呀。”楚七七笑眯眯的，是整座程宅里唯一还能笑得出来的人，眼睛弯弯的，像是装满了星辰，她抱着个孩子，更显得柔弱。

“我要留在这里。”

语出惊人似的。

程子胥眼里本就淡薄的光此时一下子沉寂下去。

“别闹。

你得跟着我。”

他用的是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

“嘘……”楚七七抽出一只手，做了这样一个俏皮的噤声的动作，笑容不改。

“我要留在北方呐。”

“你跟我来。”程子胥硬邦邦地吐出这几个字，转身上了楼。

楚七七乖顺地跟着他，仿佛之前那个叛逆不服从他的安排的人不是她似的。

“为什么？”

刚进房间，楚七七就被程子胥压在了门板上，他竭力克制住暴动的情绪，不让自己把她抱在身前的小怡筝给压扁。

尽管那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但是他知道，不能让楚七七离开他。

不能。

“程程担心我不把物资给你吗？

放心好了呀……”她的笑容在此刻异样的好看，让程子胥感到一阵窒息感。

她是故意的。

故意这么曲解他的意思。

仿佛就是想看看他能容忍到什么地步似的。

如果他生性是热情的，那他一定会那样直白地开口告诉她，请求她不要猜忌他，他此刻内心没有一点被挑衅的愤怒，只有那种无法挽留的无力和挫败感。

可是他不是。

他连表露的情感也不敢生出。

程子胥的眼里划过顿顿的受伤，松开手，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把小怡筝放在床上，声音轻和地安抚了两句，才回身来看他。

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把开过刃的刀，锋利的光自他眼前一晃而过，她手心里多出一条血痕。

“你疯了！

？”

程子胥简直控制不住地低吼，眼底被那刺目的鲜血染的通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好像连呼吸的空气里都蔓延着致命的病菌，而她，居然还敢在自己身上弄出这样的伤痕！

他这一刻突然更加理解了那句话。

他们是没有心的，完全不在意自己。

也不在意爱他们的人。

你靠他们太近，他们就会变成被太阳照耀的薄雾，不留痕迹地从你的身边散去。

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巧妙地将左手掌心和他的右手贴合，濡湿的感觉黏腻又糟糕。

他耳边只剩下她的话：“程程呐，记得保护好自己哦，如果你死了，我也会一样呢。

我们是共享的哦。”

当程子胥完全消化了这句话的时候，他现她的手已经复原如初，那道血痕只留下一颗小小的朱砂痣，而与此相同的，他的掌心里也有一颗。

他看她的眼神复杂又矛盾，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任何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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