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总百揆(卌八)暗流(2/2)
他本就是个极好颜面之人,且与左府龃龉多年——不对,是他单方面敌视左府多年。
如此旧愁未去,又添新恨,自然要想办法对付左府,而离间计这种事,不也正是他这种自诩智者之人所惯为的么?”
光悦的毛病在于冲动,在于急着下结论,正因为深知此情,茶屋四郎次郎不得不加倍小心:“可有证据?”
“所谓空口无凭,除非石田治部少辅蠢到写下手令之类,否则这种事岂能轻易拿到证据?”光悦愈说愈激切,又道:“但是茶屋先生,以他那点气量,失了这么大的面子,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必是发生了大事。
另外,回头来看,今春石田到左府处避难一事,我也甚是纳闷,总觉得那是一个十足的阴谋。”
“哦,阴谋?”
“难道不是?
他被那些自幼追随太阁的武将们逼得走投无路,在大坂无处安身了,不得已才投奔左府,借左府之力安然返回领内。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欠了左府一个大大的人情,应该尽力偿还才对。
可是,你看此后他干了些什么?
他的所作所为,光悦再清楚不过。
第一,大修城池;第二,召集浪人;第三,笼络大名;第四,频使离间计,于左府不利。
若我是治部,除非是要耍赖不承认左府对他的照拂,又岂能这般做呢?”
茶屋四郎次郎使劲点点头,笑道:“这么说来,左府倒被石田给耍了?”
光悦摇头不迭:“这算什么话!
左府怎会轻易上石田的当。
我料左府定是在洞察了石田的诡计后,才故意放其一条生路的。”
“哦!
这话我倒是生平头一回听到。
你是说,左府明知他迟早要谋反,却还特意安排堀尾大人和结城秀康公子一起将其护送回近江?”
“哈哈哈,不错,我正是此意!”光悦毫无颀忌地笑了,道:“这便是庸人和贤达的差别啊。
光悦的判断都是依《法华经》的明示得来,绝不会有错。
光悦认为,尽管左府已洞悉了治部的谋反之心,还是想竭尽全力地保全他。
至于为何?
自然是因为左府深知时机远未成熟。”
“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唐国历史上的一则故事:郑伯克段于鄢。”茶屋笑道。
“想不到茶屋先生也熟知唐国历史?”光悦颇为诧异,这故事他也知道,但没料到茶屋一介商贾也有这般见识。
不过,光悦现在不打算谈文论墨,因此把话题转了回来:“若三成知些反省倒还罢了,但他回到领内,却是大肆笼络那些与左府有隙诸人,妄图谋事。
到时,左府自会把那些愚人一网打尽……
左府这样做,绝非一时的权宜之计,而是为了向天下昭示天地正法。
当然,尽管如此,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左府与其盟友被离间、被耍弄,故才急急赶来请求先生……”
光悦正说到此处,茶屋四郎次郎突然举手打断了他。
茶屋并非认为光悦判断有误,而是担心光悦如此直率,恐会对他自己不利。
常言道:病从嘴入,祸从口出。
光悦如此口无遮拦,恐有大忧。
茶屋很是欣赏光悦,因为光悦身上拥有他不具备的果敢犀利,行事雷厉风行。
但正因如此,光悦才更需要多些含蓄内敛,变得稳重老练才是。
茶屋轻声道:“我明白,不必再说了。”
“先生明白?”
“石田依旧敌视左府,正在有条不紊地实施阴谋。
此次趁左府搬到大坂之机,他便又生不利之心。
至于主谋究竟是前田肥前守还是浅野弹正,完全是凭空捏造,其目的就是通过这些流言,在左府周遭造些疑虑……我说得可对?”
“丝毫不错!”光悦激动地点点头,“治部的心思是:左府身边自是戒备森严,他们无得手之机,但在前田、浅野和左府之间先造成一些嫌隙却也不错。
万一真能令左府对前田、浅野做出惩罚,则无异于将他们推向了左府的敌方,也就是他石田这一边。”
“我也赞同你的看法,绝不能让他得手。
当然,前田也绝无背叛左府之意——以天下为重的本阿弥光悦都这么担保了,我还能怀疑什么呢?
哈哈哈,我明白,我都明白。
我立刻赶往伏见,把这些转告左府。”
“哈哈,先生见笑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右府[注:右府指织田信长。
]和太阁呕心沥血开创的太平之世再次陷入混乱。
但凡有心之人,心里都有一面明镜,都知道下一个天下人非德川左府莫属。
此亦是顺应天意……总之,还请茶屋先生定要把光悦的意思转达左府,拜托了。”
光悦与茶屋又闲聊了片刻,谈了最近令他痴迷不已的长次郎陶器之类,方才告辞而去。
光悦一走,茶屋四郎次郎立刻令人备轿,直奔……并非德川家康所在的京都近郊伏见城,而是离大坂不远的堺港。
甲斐姬所在的堺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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