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宫里宫外(圩七)联手劝阻(2/3)
可是,皇长子朱常洛都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此时仍然没有定论,所有人包括朱翊钧自己都很清楚,如果此事再这么长期悬而不决,必定会成为祸国殃民的导火索。
结果沉一贯就捡了个大便宜。
当新上任的首辅沉一贯试探性地上疏提及此事时,皇帝竟然当即照准了,同意册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皇三子朱常洵为福王,皇五子朱常浩为瑞王,皇六子朱常润为惠王,皇七子朱常瀛为桂王。
虽然是意外惊喜,但沉一贯何等鸡贼,他担心朱翊钧日后反悔,当即就拟旨并被御笔签发准备明日公布。
沉元辅很兴奋,因为之前那么多的首辅们都没搞定的事儿,他一出手就轻易摆平了。
可是意外仍然发生了。
当郑皇贵妃闻讯后,立即找到朱翊钧,不依不饶,坚持要册立自己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至少不能册封朱常洛。
朱翊钧无奈,连夜召沉一贯入宫,要他交回圣旨,而册立太子之事则改日再议。
沉一贯一听,那哪儿成啊?
于是谎称已经将圣旨内容透露给了朝中众臣,大家此刻已经开始弹冠相庆高呼陛下圣明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朱翊钧终于没辙,毕竟“君无戏言”是一个浅显的道理,他也终归还是要脸的,于是只得同意正式册立朱常洛为太子。
至此,国本之争才算告一段落。
而此时,由于明朝的强势介入,与日军在朝鲜半岛已经陷入了僵持。
在是战是和的问题上,沉一贯作为首辅积极主战,向朱翊钧上呈《论倭贡市不可许疏》,其中主张停止边贸、封锁海运,采用更为强硬的方式逼迫日本从朝鲜半岛撤军。
沉一贯的此议一出,整个浙党都积极行动起来,开始四处造势,朝中瞬间就被主战派们占据了上风。
受此影响,朱翊钧最终下定决心对日强硬到底,开启了国家战争模式。
而沉一贯本人,也因此赢得了忠君爱国的美誉。
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很多人却相信他绝非出于公心,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保住自己“浙党”一系的大本营浙江免受日本倭寇的长期袭扰。
而后世史家一般都认为,伴随着大明持续在朝鲜半岛大规模用兵,相当程度上纵容了后金在东北地区的崛起。
这样,为日后满清崛起并且入关取代明朝而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不过高务实倒不认为这一点应该由沉一贯负责——换了当时其他有机会做首辅的人在那个位置上,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真要改变,那还得是从大明内部治本,就如他高务实在这一世所做的那样。
沉一贯比较败名声的事,有一件与矿税有关。
没有高务实辅左的原历史中,在朱翊钧亲政后,很快开始将宦官派往全国各地去收税圈钱,变换名目去收取苛捐杂税,其中尤以矿税最为严重,搞得各地百姓怨声载道,甚至不时出现民变。
包括沉一贯在内的许多朝臣都曾劝谏过朱翊钧,希望他能够减轻赋税,减轻百姓负担。
可惜,没有高务实负责财政的原历史中,朱翊钧一门心思是要钱,对这些说法压根不予采纳,甚至认为他这些矿税根本不是找普通老百姓收的,伤害的并不是寻常百姓的利益,由此导致矿税之祸越来越严重。
到了万历三十年,发生了一件很突然的大事。
当时朱翊钧突然得病,而且病势非常严重。
一度以为自己和老爹穆宗一样也是短命鬼,所以赶紧着手安排后事。
除了叮嘱内阁大臣们继续辅左太子朱常洛以外,他还决心废除矿税,并且将废黜矿税的诏书给了沉一贯。
可是万料不到,仅仅到了第二天,朱翊钧的病情突然好转了,于是他又想收回昨天的旨意。
而沉一贯竟然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就将圣旨交了回去。
正是这件事,让沉一贯遭到了很多人的极大不满。
据《明史·沉一贯传》记载:“后义见一贯唾曰:‘相公稍持之,矿税撤矣,何怯也!
’自是大臣言官疏请者日相继,皆不复听。
矿税之害,逐终神宗世。”
自此以后,但凡再有朝臣上疏有关矿税之事,朱翊钧都一概不准。
而终万历一朝,矿税之祸也没能消除,反而积害越来越深。
与沉一贯相关的另一件大事就和党派相关了。
万历三十二年,吏部郎中顾宪成因事触怒万历帝,遭到罢官免职的处罚,只得返回家乡闲居。
期间,他与高攀龙和钱一本等人,在无锡创办了一所民办院校,进行讲学和授课,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而这所民办院校,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东林书院。
随着规模和影响的不断扩大,东林书院逐渐开始涉入了政治,甚至敢于针砭时弊和褒贬朝臣,进而形成了一股非常强大的政治势力,人称东林党。
身为首辅,沉一贯自然不会允许东林党壮大崛起,甚至威胁到自己的浙党。
因此,他开始积极打压东林党,主动引发了一系列的党争。
在此期间,以吴亮嗣等人为首又结成了楚党。
而一些山东籍的官员也不甘心被边缘化,遂暗中串联结成了齐党。
当然,由于沉一贯的权势和拉拢,楚党与齐党基本上是依附于浙党而存在的,合称为“齐楚浙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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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当时还有“宣党”和“昆党”等许多不知名的小党派,也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攻斗不已。
在诸党的相互和相互诋毁下,大明朝的朋党问题空前激化,相互之间只有利益之争,再无民生和国政可言。
这种党争现象绵延数十年而不息,从此朝野再不安宁,直接加速了大明的灭亡。
万历三十四年,沉一贯亲自主持当年的京察,竟然以权势压人,堂而皇之的庇护浙党势力,公然打压其他的党派和异己,立即就引起了满朝的公愤。
御史孙居相等人联名弹劾沉一贯,而其他各个党派也在暗中推波助澜,使得这次弹劾声势震天。
据《明史》记载:“一贯归,言者追劾之不已,其乡人亦多受世诋云。”
为了躲避风头,沉一贯只得主动告病乞退。
归乡后的沉一贯索性闭门不出,再也不问时政,安享了十年的闲适生活,不断着书立说宣传自己的理论。
万历四十三年,沉一贯在家中过世,终年八十四岁。
皇帝闻讯,下旨追赠其太傅衔,赐谥号“文恭”——所以一直说朱翊钧是个明白人,瞧瞧这个“恭”字就知道了嘛。
以上是沉一贯为相后争议较大的几件事,其余当然还有很多,如楚王桉等等,影响也都不小。
哦,对了,楚王桉说起来还是直接导致沉一贯与沉鲤一同倒台的关键桉子,不过此事要说清楚比较复杂,此处便不赘述了。
[注:楚王桉也称楚宗桉,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阅。
]
虽说沉一贯在这些事件中的作用在后世往往被论罪,但其实高务实认为他最大的问题还是其中“媚上”和“结党”两条。
可能有人会说,封建王朝的皇权至高无上,不媚上焉能成事?
他沉一贯媚上,你高务实就不媚上了?
但其实,这里还真有很大的不同。
不同在哪?
在于“媚上”是手段还是目的。
高务实作为当今大明朝臣之中最受皇帝信重的臣子,他当然是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与朱翊钧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但他这样做本质上是一种手段——是为了先获取皇帝信任,通过圣卷获得权威,然后才得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
沉一贯则不同,他的媚上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与权力,而他享受着这样的地位和权力却并不是想要为天下做多少事实,而仅仅只是一己私利。
最多,也就是在保证自己私利的同时稍微扩大一点范围,保住浙党盟友们的利益,归根结底是结党营私。
有人可能又要说,凭什么高务实“媚上”就说是施展政治抱负,沉一贯“媚上”就是结党营私?
高务实不也要保障心学派的利益吗?
这就要使用一个经典原则来判断了:论迹不论心。
简单地说就是历史上沉一贯的确就只是结党营私,并未真心实意为天下人做出什么贡献,而高务实这些年来谁敢说他不是在位天下人谋福祉?
总不能说他就要一门心思全都为天下人忙乎,而自己就非得穷困潦倒,那才叫一心为公吧?
人可以有这样高尚的理想,但如果要求人人都必须做到这一点,那就太魔怔了。
高务实回顾沉一贯在原历史中的经历和表现,主要就是确定沉一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全看历史,还得看这一世沉一贯究竟是如何爬上来的。
毕竟“这辈子”的经历才能影响这辈子的沉一贯不是?
之前说了,沉一贯是隆庆二年的进士,这比高务实早了足足四科。
可是沉一贯这一世的官运一开始并不好,他在翰林院待的时间比高务实可长了太多了。
高务实进翰林院的时候是万历八年,当时沉一贯居然还在翰林院不说,并且依旧只是个编修。
十二年啊!
就算说翰林院本来就是个熬资历的清水衙门,但沉一贯十二年下来在翰林院几乎是原地踏步,你说惨不惨?
当然,这里有个细节要解释一下才会知道为什么“十二年原地踏步”非常非常惨,这和有明一代官员的考核有关。
明代官员三年一小考,九年一大考,结果分称职、平常、不称职三等,根据考课结果,还要参考原任职务的繁简程度,决定奖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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