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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一 欲牵青色上柔枝(四)(1/2)

嘭嘭嘭!

敲门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吴家家主胆战心惊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颤声道:“这大半夜的,又是什么事啊?”

吴家娘子也被惊醒了,道:“快穿了衣服去开门吧!

前几日不是还有人砸门不开,坐了个‘违抗满洲’的罪过,全家都被杀了。”

嘭嘭嘭!

嘭嘭嘭!

并非只是吴家,整条街坊都响起了暴戾的敲门声。

一时间,小儿哭啼,女人尖叫,彻底打破了夜的静谧。

嘭!

门板终于被砸开了。

几个身穿对襟马褂的清兵冲进吴家院子,凶神恶煞一般,见门就踹。

吴家原本也是有下人的,从满清入关之后就养不起了,只能遣散。

如今一家三口,吴氏夫妇住在主屋,儿子吴不成住在偏厢,都还没有穿好衣服,便被清兵拉到了天井里,被一排长矛抵着。

吴家当家看到儿子老婆都被扯了出来,那些清兵又是来者不善,连忙叫道:“兵爷!

我们家是良民啊!

真是良民啊!”

从清兵中走出一个汉人模样的长官,操着辽东军话喝道:“大军征粮!

一人八斗米!

你家三口人,该缴二石四斗!

快快缴来!”

吴家当家当即眼泪都下来了,哭道:“长官,老爷,我家小门小户,哪里能存得两石米啊?”

两石米是三口之家半年的口粮,这个年景谁家能存这么多米?

那些清兵却是不管,只见那长官手一挥,清兵只留下五六人看着他们,其他人都冲进了屋里,能拿则拿。

不能拿的便乒呤乓啷砸了个稀烂。

吴家三口人天寒地冻跪在院子里,又冷又怕又怒,只能抱在一起痛哭。

“别砸了!

兵爷!

我家粮食都在厨房米缸里呢!

真的!”吴家女人哭喊道。

不一时,果然有清兵从厨房里拎了大半袋子米出来,大约有三斗上下。

那长官冷笑一声:“只有三斗米?

连一条命都买不到。”他扬声喝道:“遵领圣旨!

凡是不足八斗米者。

杀!

你们莫要再贪那点小便宜,命丢了可什么都没了!”

他这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口,几个清兵暴喝一声,长枪指向地上吴家三口。

吴家只是哭,哪里能变出粮食来?

……

“啊!”

“娘!

你们杀了我吧!

不要杀我爹!”

“啊!”

……

隔壁院子里传来嘶声裂肺的哭喊声,都是多年的邻居。

吴不成当即就认出了隔壁人家的声音。

他登时清醒过来,连忙跪地磕头道:“老爷!

我家还有银子!

用银子抵能成吧?

求满洲老爷放我家一条生路!”

“一两银子一斗米。”那军官冷冷道。

太平时节,一两银子都能买两石米。

就算是崇祯朝米价上涨,大部分时候也就是一两一石的价钱。

就这北京城里已经怨声载道,期盼着闯王来了能够过上好日子。

然而现在,人家拿着刀枪跟你开价。

莫不成还能讨价还价?

“有!

有!

我有!”吴不成连忙抬起头,顶着一脸泥土,道:“就在我屋里床下,有个坛子!

是我存的工钱。”

在瘟疫爆发之前,吴不成在一家烟火铺子里做工,颇受掌柜的赏识,月钱有一两银子。

在北京也算是小康之家。

这些银子本来是存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是没能存住。

一个清兵很快就提着一个坛子出来,往地上一砸。

陶土坛子顿时粉身碎骨,三个银锭子和一把碎银滚落出来。

那军官用脚拨了拨,捡起一个银锭子收在腰间,其他的才让清兵收在口袋里,道:“算你们有五两银子,折抵五斗米。”

“那一个银锭子就是五两……”吴不成失声叫道。

军官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吴不成脸上。

吴不成惨叫一声仆倒在地,过了两息方才吐出两颗断牙。

满嘴的血。

“军爷饶命!

我家还有,还有十两银子的棺材本。

求老爷开恩。

开恩啊!”吴不成他妈抱住儿子,连忙道:“就在神龛后面,有个首饰盒子。”

一个清兵快步进了主屋,不一时就听到掀倒了神龛的声音。

那清兵拿着首饰盒出来。

当着军官的面打开,果然躺着两锭五两的银铤。

那军官命人收了,口吻方才缓和了些:“还差八斗,要么给银粮,要么选一个人出来纳命!”

“老爷开恩啊!”这回吴家真是走投无路了,家里是真没有银粮了,只得趴在地上哭。

那军官也没甚耐心,还要赶着去下一家收粮呢。

许是因为他自己贪了不少,心情大好,善心大发道:“那个小的且留着吧。”

他身后上前一个清兵,挺着长枪在吴家两个老人身上捅了捅,让他们选一个出来受死。

吴不成扑了上去,抱住枪头,口中漏风道:“杀我、杀我!

不要杀我爹娘!”

那清兵听得懂汉话,手微微一颤,枪头朝前捅了捅,悄悄使了个眼色,让他让开。

吴不成原本是个多精灵的人,眼下却被吓蒙了,仍旧抱着枪头叫着:“杀我!”

吴氏抱住儿子往后拉,自己硬是顶了上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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