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总，刚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好不好？

咱们这么难得来一次，不要浪费了机会嘛！”程龙赶忙赶上了贾鸿渐，一边跟着贾鸿渐走一边就解释道。

“浪费什么机会？

你不是很能省的么？

反正你会省钱省时间，交给你就够了。”贾鸿渐那真是停业不停的就往前走。

这程龙也不敢拉，因为贾鸿渐并不是那种肌肉型的，虽然比女孩子状一些，但是跟他这种一天到晚在健身房里面锻炼的那还是不能比。

要知道曾经有次在家里的时候，他跟老婆林凤娇两个人说话呢，说完了他转身要走，林凤娇突然拉他胳膊一下，他一扭头正好碰到林凤娇往前走，于是一胳膊肘直接把林凤娇给撞的往后倒了！

他这整天训练的那肌肉力量都大，自己没注意呢一转身的力量就能把老婆身上撞青了，还把老婆给撞倒了，这要是拉贾鸿渐一下，没注意下手轻重，回头给贾鸿渐身上弄青了一块儿什么的，这贾鸿渐不是更生气了？

反正这边是英国，而且还是在美国大使馆的楼梯上，身后就两个美国人跟着，他们也听不懂中文，于是这程龙那也不顾及面子了，直接就跟在贾鸿渐身后连忙道歉：“贾总贾总，怪我怪我？

好不好？

是我土鳖，是我土鳖好了吧？

你是老板，你说要用花钱的新技术，咱们就用新技术，好吧？

不是我觉得你注意不好，是我以前穷惯了，是我下意识的想省钱。

好不好？

你的技术又好又先进……”

听着程龙的道歉都快像是男人对女朋友道歉了，贾鸿渐这边真心都觉得好笑了，本来他也没多大的气，主要是面子上下不来，此时他干脆也站定了，扭头就正色的对程龙说道：“这个事儿不是省钱不省钱的问题，你知道我气你什么么？

我根本不是气你想要省钱的事情，而是你的观念！”

贾鸿渐这人要找理由还找不到，明明是面子原因，但是他就能一本正经的找出来一个谁都反驳不了的理由！

像现在就是这样！

程龙这边一听有点懵啊！

什么观念？

省钱还不好了？

看着程龙一脸迷茫。

贾鸿渐这边就教训了起来——“你知道我听到你说的话想到了什么么？

我想到了火车刚发明的时候。

一些人说火车根本没用，说这个怪物跑的还没马车快，吃的还比马车多，根本没用！

结果呢。

到了现在日本的新干线什么的。

那是马车能追上的？

而从火车蒸汽机进化来的内燃机更是带动了坦克、军舰等等新产物！

这些是老产物能够抗衡的？

骑兵再牛逼。

对着坦克他们只能是送死！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新技术可能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比不上老技术，不管是成本还是易用程度。

可能就是效果好了那么一点点。

从这个点看来，可能我们有无数种土法上马的技术可以代替这个计算机技术。

但是十年以后呢？

十年以后等这个技术突飞猛进了，你还打算用土法上马来应对？”

说道了这里，贾鸿渐那还越来越有感觉了，而且越来越觉得这事儿真的是个很重要的事情！

“你想没想到，在你拍《双龙会》的时候，两个程龙站在一起面对镜头，当时是需要用胶片重叠技术，让你一个人演两次，然后后期制作到一起，但是可能以后拍只用拍一次，直接把你的面孔贴到贴身脸上的肌肉变化上？

为什么我们华人的影片总是说只能冒险拼命？

为什么好技术永远是掌握在洋人手里？

为什么我们不能赶上这个计算机技术引起电影拍摄技术改革的浪潮，努力在新世纪赶上世界顶尖技术？

那到时候我们能做到了，外国人还能开那么高的价格么？

到时候是不是我们就可以把很多特效廉价化了？

是不是以后你家的小房子就不用像你这么拼命也能做到你的特技？

会不会以后演员再也不用拼命了？”

贾鸿渐说了这么一大通之后，暂时没词儿了，气呼呼的站在一边喘着气。

而程龙呢，此时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贾鸿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他以为贾鸿渐就是面子上下不来，所以想着道歉一下也就算了，可是谁想到贾鸿渐居然说出来这么一大套大道理！

而且这么一大套道理听着还真有点意思！

对啊，他程龙过几年就会慢慢打不动了，到时候他能找到接班人么？

新一代的人像是他儿子小房子，哪儿有那么大的勇气去跟他这当爹的一样拼命啊！

双方出身就不一样好不好！

他这当爹的当年是当武师出身，十二三就在片场给女演员当替身了！

一辈子摸爬滚打，看着好多同行涉毒涉黑的都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然后他又对电影感兴趣，又有各种刺激——比如说他去某知名表行看手表，结果人家经理不让他看，说他一辈子都买不起，这才刺激的他一定要找回尊重，这才刺激的他各种拼命！

所以他80年代刚开始成功的时候，买了7块那个表行最贵的表，就是每天带一块给别人看他买得起！

可是他家的小房子呢？

从小家境就好，从来都不需要拼命，所以小房子以后的成绩肯定不如他好，他这个当爹的是清清楚楚！

那么港港的演员有没有敢拼命的？

暂时他是没看到，但是有很多人的确很敬业，可是这些人因为种种原因，比如身手不好之类的，也许真没办法接过他的衣钵。

难道他以后就要慢慢的让自己这么老掉？

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让人看着他年轻时候各种拼命来怀念他这个走路都快走不动的老头？

而且，再想想他那些想拯救港港影坛，那些不跟别人一样粗制滥造，而是尽量精益求精的电影，而是尽量大投资大制作的电影……的确，有钱了之后。

技术方面也得养起来啊！

以前没钱的时候，土法上马凑活一下就行，凑活不了的就靠拼命来换，可是没人敢拼命了呢？

“贾总……你说的对！

是我错了！

我都听你的！

你说用新技术，咱们就用新技术！”程龙此时郑重的对贾鸿渐说道。

说完了，他还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恭恭敬敬的给贾鸿渐鞠躬了！

“贾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这个人从小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很多事情呢不懂。

以后还希望你多多指点。

不满你说。

我这个人真是……呵呵，有很多缺点。

像是78年的时候，我师傅要移民来美国了，把老房子什么都卖了。

在宾馆见我们最后一次。

结果我当时就跩的二五八万的在宾馆里面。

在师傅面前把脚翘到了茶几上，结果师傅踢了我几脚，还把我一顿骂……我这人有时候就不打不行不骂不行。

以后你看着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呢，你就骂我！

别再程家班面前就行了，我在他们面前毕竟还要当大哥，你把我叫到小屋里面随便骂，我绝对不还嘴！”

没错，程龙这人知道自己缺点多，知道自己大嘴巴，知道自己各种不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读书少，知道自己没教养，也知道文化层面很多事情他看不懂跟不上，所以碰到了贾鸿渐这样的文化人，他真心是想多学点！

贾鸿渐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虽然比他小了20多岁，可以说完全是他儿子辈的，但是人家贾总这见识，这种对电影的理解，这种对新技术的理解，那真是赞！

从某种角度来说，那真是他程龙亦师亦友的角色！

所以他才给了贾鸿渐这种可以随便骂他的特权！

要知道这种随便骂他的特权，那除了贾鸿渐之外，全港港只有几个人有，而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大师兄洪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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