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直指本心(2/3)
“唳唳!”
两鹤纵声而唳,却不愿离去,反而绕着他打转。
支遁面现难色,想挥手赶之,却见刘浓自松树上摘得几枚松叶,扬天一抛。
“唳!
!”
两鹤以为是食,纵跃而起,争相追逐着松叶。
扑腾翅膀时,突觉身子一轻,犹豫着再挥,竟缓缓浮起。
随后不知是大毛尚是二毛,猛地一拍翅,身形若箭直直拔高。
“唳!
!
!”
一声清越长啼穿插云霄。
支遁目逐两鹤越飞越远,渐不可见。
回首看向刘浓,深深揖手道:“刘郎君,支遁谢过!
若非你一语点拔,支遁仍将窃夺大毛、二毛之所爱而不自知,此非喜爱矣!”
刘浓笑道:“然也,恰若爱鹤,爱在何也?
支郎君既已忘俗,又何必定要出俗呢!”趁你震惊,顺势作言而劝!
不然,难摧其志,难动其心!
“嗯?
!”
支遁神情猛顿似遭雷击,他本就聪慧绝伦,此时怎会不知刘浓意欲何在?
不用思索,直若当头棒喝,从头至脚响得透彻,面上神色数番变化,额间细汗密布。
半晌,揖手道:“受教也,支遁愚钝,险些为相而相矣!”
刘浓还礼,恰与此时,正好行至松墙尽头,已至内院口。
回首望一眼短短百步的松墙,心中不由得感概:百步便是天涯,百步便是红尘内外啊。
三炷香已过,钟声未响。
华袍郎君行至案前,落座,挥手笑道:“法虔兄,汝这一问,萧然答不出也!”
“子泽,可曾挂怀?”
对坐于案的僧人笑问,年约二十上下,面容普通,披月白僧袍,头上蓄着寸许短发,把玩着手中琉璃茶壶。
若细细观之,应是华亭刘氏琉璃。
华袍郎君洒然笑道:“答不出便答不出,有何可挂怀之处?
到是刘瞻箦稍后便至,却不知他是否能答出!”
僧人笑道:“答出是缘法,答不出亦是缘法!”
“嘿!”
华袍郎君嘿嘿一笑,伸手捉起案上茶碗,一口饮尽,渍渍赞道:“妙哉!
汝之缘法若与茶道相较,萧然宁取后者也!”
僧人眉间一扬,亦不作恼,反笑道:“不论若何,终有一样可取,便足矣。
子泽自会稽来吴郡,可曾去顾氏?”
闻言,华袍郎君眉锋一挑,面色竟显涩然,半晌,方道:“只是应阿父之言,前往拜访顾侍中一趟尔,休得胡乱妄猜。
不过,却于途中得遇两个奇人……”
“且慢,容我先猜!”
僧人将手中茶壶一搁,掐断华袍郎君之言,而后缓缓沉吟,稍徐,笑道:“一者,便是那华亭美鹤刘瞻箦,是也不是?”
“然也!”
华袍郎君眉色微奇,疾疾追问:“快答二者!”
僧人淡然而笑,缓声道:“二者,便是那赴职广州荒境的陶士衡陶龙骧,然否?”
“啪!”
华袍郎君拍案而起,惊道:“汝如何得知?”稍顿,凝眉而思,不知想到甚,眉悄飞扬而起,笑道:“法虔兄,若可再道出我此番前来寺院究竟为何,萧然便服矣!”
僧人嘴角微笑,将手一指,笑道:“为其人!”
“哦!”
华袍郎君顺指转身,刘浓正缓缓而来。
……
见得刘浓已至,华袍郎君微微一笑,而后徐徐度步至松树一侧,撩袍落座,旁若无人。
支遁见得其人,不知怎地竟面呈窘色,悄声道:“刘郎君,此人乃支遁好友,支遁得去见过!”
刘浓笑道:“但去无妨!”
支遁行至华袍郎君面前,亦不知说得些甚,随即二人对座不语。
事不关已,刘浓亦不在意,缓缓行至松下,正欲揖手,那僧人已笑道:“刘郎君不必多礼,请安坐。”
此人想必便是寺僧法虔了!
刘浓淡然一笑,依言落座,见其蓄着短发亦不为奇,此时佛道尚未融儒大成,待大成后因儒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言论,故才严令僧人须得抛尽三千烦恼丝。
至于登台受戒者,迄今为止,亦只有朱士行一人。
法号,八戒。
僧人笑道:“刘郎君连答两问,第一问妙慧,第二问妙思,实为缘法!”
刘浓揖手笑道:“若有缘法,应为缘自故。
请道人示题!”
僧人见刘浓不以为然,以为其与那萧然一样,是因甚少闻得佛理之故,遂抚着琉璃茶壶笑道:“缘法自在,故缘法无处不在,既已遇缘,便应随之以缘法!”
嗯?
!
刘浓微愣,难道此问为互辩机锋?
当即揖手笑道:“敢问道人,此为松下三问否?”
“嗯……”
这下轮到僧人怔住,缓缓抬眼看向刘浓,见其眉正宇危,似乎正欲答而辩之;蓦然间仿若缘法自在、慧觉忽来,朗声笑道:“有何不可?”
“咦!
!”
支遁与华袍郎君闻言作惊,支遁更轻声唤道:“法虔兄,怎地……”
“然也!”
僧人出言而制,随后笑道:“道林勿需如此,刘郎君才识过人、慧心独具,法虔亦愿互引而佐证矣!
然,君子论证,何言胜负?
是以,不论作何,刘郎君皆算过得松下三问。
若何?”
“理应如此矣!”
支遁眉间神色一松,而那华袍郎君却嘴角一歪,缓缓摇头,却在此时,听得刘浓朗声笑道:“道人好意,刘浓心领!
然,却不可受矣!”
“咦……”
华袍郎君猛地侧首看向刘浓,而后者却仿若未觉,犹自温雅的笑着。
刘浓迎目与僧人对视,辩锋已然开始。
若是刘浓受其所授,亦并非不可,然如此一来,辩锋时必失锐利。
虽不知这道人是有心如此,尚是随意而言。
可刘浓却不敢大意,当仁则不让矣。
僧人摸索着案上琉璃茶壶,缓缓笑道:“刘郎君,此壶出自华亭,如今却在此地;一切皆在缘法,彼出以是,是以因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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