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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终于多了几分安心的感觉。

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划到手背,像溅起的几朵浪花。

“姐姐,你怎么哭了?”

小女孩儿从棠宁怀里起身,用稚嫩的手擦拭着她的面颊。

她奶声奶气地问:“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妈妈告诉我,伤口太疼,吹一吹就好了。”

“不疼的。”

棠宁缓过神来,揉着小女孩的脑袋,解释说,“姐姐只是太激动了。”

不少人在这一晚哭了太多次,更为中国军人过来救援而欢呼。

也幸亏这一批在不明生死情况下冲锋陷阵的空降兵,灾区的路得以从里面打开,救援物资由此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运输进来。

在地理位置上,明沂镇本就偏闭塞,又是历史古城,不少建筑物毁于一旦。

大量建筑物倒塌后,整个镇上就是一派满目疮痍的景象。

娱乐新闻暂停播出,无数关注灾区动态的网友在各大网站版面上看到了明沂镇的现况,随着记者放出越来越多灾区的照片,大家肉眼看到灾区的现状后更是深感悲痛。

甚至还有看到消息从外地专门赶赴到明沂镇做志愿者的,隐姓埋名,默默做着力所能及的救援事宜。

在四面八方的帮助下,灾区的帐篷快速搭建完成,在灾区附近,有一个医院不能再用,另外一座医院旁边暂时开辟为临时医疗点。

临城当地的医生是最早赶赴现场的一批医疗队,来的都是精锐医生,专门负责收治情况危急的重症病人。

现场救援工作忙碌而有序,只能看见穿着军装和白大褂的人像陀螺一样在转,搜救、治疗一刻都没停过。

棠宁帮小女孩跟她妈妈会合后,对方又哭又笑,嘴里一直念叨着谢谢她。

她没说什么,只是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在受地震影响最大的灾区,能看见这样家人团聚的景象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之后,她也像普通的志愿者一样,继续留在灾区加快救援进度。

一直到快深夜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下。

地面还湿润着,清凌凌的月光洒下,像凝结了一层薄霜。

棠宁没顾得上打伞,全身被雨水淋了个透湿,几缕发丝柔软地贴在耳侧。

她手上还有灰尘,随意拍了拍后,就想着去各个帐篷里找夏桃,希望到时候两人都能平平安安地见面。

腿上的伤口时不时地抽疼,一直走到中途的帐篷口,棠宁才猛然想起自己被钉子划伤的伤口还没去就医。

路过的医生抬着担架往临时医疗点走,看见她这么晚还没回到帐篷去,就顺带关怀道:“小姑娘,快回去帐篷休息吧,被子、食物都去补给点自行取用。”

她礼貌道:“谢谢您。”

抬完担架过来,为首的医生眼尖地发现了她腿上的殷红,蹙眉问道:“你这伤口怎么弄的?”

棠宁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唇,说:“被钉子划伤的。”

医生一听,表情愈发严肃,拉过她的手就去到临时医疗点:“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必须马上打破伤风。”

临时医疗点这个点还是灯火通明的,轮班的医生有的在小睡,更多的是顶着眼眶的红血丝在开药打针。

偌大的医疗点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医生让她进去病患暂时住的帐篷,随后就为她打着破伤风的针。

伤口用棉签蘸着碘伏消完毒还火辣辣的疼,直到医生用纱布包扎好,腿间的阵痛才有所缓解。

对于跳舞的来说,没有什么比那一双腿更重要。

这么条划伤的疤痕,倘若一直留下来就显得不美观了。

可是对当时的棠宁来说,她知道自己一定没有选择。

停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她没办法见死不救。

医生叹了口气,眼神里责怪与心疼并重:“被钉子划伤可不是简单的伤口,下回可不要强撑着,一旦超过规定时间,危及性命都不为过。”

“知道了,谢谢您。”

她终于展露出今晚的第一抹笑容,盈然在两侧梨涡,看起来清纯乖巧的让人下意识想怜惜。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撩开帐篷的帘子,似乎是有人驻足在了门口。

棠宁仍维持着笑容扭头去看,却在看见来者的第一眼就心头一沉。

偌大的帐篷里,她的眼里只能看见穿着作训服的男人风尘仆仆,皮带牢牢扣好在腰间。

光影勾勒着他的线条,几番轮转下,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医生开给了她之后涂抹的药,从座位上站起来,讶异道:“程少校,您受伤了吗?”

程怀恕往回走了几步,从外面背着队里的一个新兵到椅子上坐下,瞥过一眼后,沉重地说:“不是,是我队友。”

医生点点头,认真道:“好,我刚给这个小姑娘打完破伤风。”

帐篷内,两人四目交汇,明明只是隔了一天不见,却像跨越了一个光年那么长。

谁也不知道,短短的一天内,他们会以这样的场景见面。

经历了生离死别后,棠宁以为自己的心足够坚强,绝不会简简单单潸然泪下。

但是看见程怀恕平安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在刚发生地震的那一刻,无数人只顾得上逃命。

可在那一瞬间,她脑子里的想法是,倘若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还不如留下一条信息。

里面的内容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

收件人是程怀恕。

医生提起药箱,不忘叮嘱:“记得伤口不要碰水,每天都要上药,要想不留疤,还得开别的恢复的膏药。”

她坐在床沿,静静听着医生的交待,很轻地点了下头。

医生刚来到新兵旁边,一个女人就在帐篷外哭喊道:“医生,求你救救我家孩子——”

原来是女人抱着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过来,说是孩子夜里突发抽搐,现在怎么都叫不醒。

见到了医生为难的神色,程怀恕不动声色道:“您先去那边看看吧,这边我等别的医生有空也行。”

他们空降旅突击队是到现场最早,持续搜救时间最长的队伍。

不少人都体力耗尽了,程怀恕就挑了几个还有精力的新兵跟着自己一起去民房里实施救援。

实施救援的民房并未完全坍塌,楼的外观看着完好无损,然而这样的楼层非常危险,一行人只能顶着二次坍塌的风险进去民房内救出一位压在重物下的老人。

没想到刚进去,楼层就发生了二次坍塌。

突击队里打头阵的新兵被掉下来的石块砸伤了手臂,正咬着牙坐在椅子上,额角直冒冷汗。

程怀恕递给他一块帕子,喉头发涩,交待道:“疼的话,要么咬着,要么叫出来。”

新兵接过帕子,不停喘着气,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部队里流血流汗不流泪,虽然他入伍时间不长,但也明白作为军人就是得熬常人不能熬的苦。

很快,医疗队来了其他医生,急匆匆来到他面前:“程少校,我来吧。”

新来的医生察看完情况后,说新兵的情况比较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行,拜托了。”

他拍拍新兵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走后,程怀恕去水池边洗了个手,不甚在意地揉了下酸疼的后颈,接着就再次走进帐篷内。

偌大的帐篷里,又只剩下她跟程怀恕两个人。

棠宁灌了两口矿泉水,又吃着医生给她的压缩饼干来饱腹。

将近大半天了,她几乎滴水未进,现在食物入口,连压缩饼干都是美味的。

程怀恕快步走过来,拉过她手腕,很轻地往自己怀里带。

棠宁毫无防备栽了进去,闭了闭眸,她感受的到,还是熟悉的木调香味,不过男人呼吸发沉,看起来在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他一只手抵着小姑娘的后颈,并不打算松手,而是持续着这个漫长的拥抱。

棠宁坐在病床上,脸庞在灯光的灯光下像淋了牛奶,唇色也携带了几分水意,明丽不自知。

程怀恕单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颚,与她鼻尖相碰。

她眼睫直颤,没忍住哭腔,也回抱住眼前的男人,喃喃道:“幸好,我们都平安。”

两人间像是一触即燃的星火,逐渐呈现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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