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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2/2)

罗宜宁走入书房,这事她当然急也没用。

大伯父罗成文在京城为官多年,是有经验的。

前几次言官进谏也没怎么的,这次应该也无事。

只是皇上没说什么才让人担忧。

她又对林永说:“叫守夜的小厮注意着开门,傍晚许是要下雨的。”

书房里点了豆大的烛火,宜宁有点打盹,还是想再等一等。

打盹好久,珍珠都来灭了盏灯让她好睡些,这才听到前院有马蹄和车辙声传来,宜宁立刻就醒了。

灯火都亮起来,有守夜的小厮起夜开门的吱呀一声,黑夜里声音显得很遥远。

宜宁醒过来,门口的声响悉索起来。

她忙披了斗篷,带了值夜的青渠出去迎接他。

垂花门外好些人簇拥着他,罗家众人,大伯父、罗成章,他养的门客幕僚,罗慎远的脸色阴沉而平静。

宜宁听到罗成文在说话:“三成军功归你——皇上动了大怒,扔出的砚台差点把徐永清砸死,大骂他是诬陷忠良。”

罗成文想到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就有点按耐不住:“恐怕明日起来朝堂上下的言官都是打脸,皇上又觉得你受了委屈,怕要有不少的赏赐。

慎远,你好生受着!

现在官位不能晋升,但日后工部尚书空缺了,非你莫属。”

“蝇头小利,尚书之位侄儿现在还不敢想。”罗慎远跟罗成文客套。

宜宁在垂花门口等她,屈身给几位叔伯请安,叔伯们送罗慎远到垂花门便要返回了。

罗慎远看到她在寒风中冷得发抖如鹌鹑,告别了大伯父和父亲,大步朝她走来问道:“怎么还没睡,脸都冻青了不知道?”

罗慎远把自己的斗篷也披在她身上。

他的披风太大,从头到尾都是,给她裹从下巴裹到脚,小小软软裹了一团,如香甜的软糕。

“三哥,我刚才似乎听大伯父说,你制住了言官?”宜宁笑着问他,“怎么制住的?”

看他穿着赤罗衣官服,神情没什么波动。

罗慎远边走边跟她说:“我与曾珩来往,是窃取曾珩的情报帮你父亲。

只要你父亲把这个说清楚,言官就站不住脚了。”

宜宁有些疑惑,进门之后让丫头去放了热水,铺了床褥。

两人在靠窗的罗汉床坐下来。

她问:“既然容易解决,为何一开头不说清楚?

也没得这么多的麻烦,让你平白被骂了几次。”她从丫头手里接过汤碗递给他,“夜寒露重,你喝些姜汤祛寒。”

白玉小碗里淡棕色的姜汤,应是加了红糖的。

罗慎远先凑到她嘴边:“你先喝些。”

宜宁有些想笑:“怎么,你怕我给你下毒啊?”

他轻敲了宜宁的头一下:“说什么呢,我是为你好,看你刚才冻的。”

宜宁只能就着他的手喝姜汤,看到她嘴唇微动,然后沾上糖液的晶亮,然后就不肯喝了。

罗慎远才又接过来,对他来说不过一口喝干的事,喝完放在小几上。

“我拖着不说,是为了让皇上罚我。”罗慎远道。

“这次几个言官骂得过头了些,皇上脸色难看。

岳父大人一时气愤,便提早说了。

明日上朝恐怕有得戏看了。”

“惩罚?”宜宁听到这里,也立刻反应过来。

罗慎远应该是想为自己谋求更大的好处吧。

罗慎远心里并没有这么高兴。

底牌露得太早,冲击力不够大。

他是想让皇帝先罚他再爆出,皇帝愧疚之下日后的工部尚书之位十拿九稳,结果魏凌今日没忍住言官的激将,爆了底牌。

他虽然无奈,但对岳父维护自己没办法,在皇上的震惊下也得承认的确如此。

皇上亲自下龙椅来扶他,说他是栋梁之才。

并将带头的吏部给事中徐永清骂得狗血淋头。

陆嘉学则一言不发,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凌,眼神有种淡淡的冷意。

但得到的益处不如预计,对陆嘉学的打击也不够。

于罗慎远来说用处不大,甚至是浪费。

宜宁想到方才大伯父说的场景,只恨自己不能亲眼目睹方才的激烈场景。

她是由衷地敬佩罗慎远,难怪年纪轻轻做首辅,这等心性!

“……皇上真的砸破了言官的脑袋?”

“皇上早被这帮人吵烦了,有机会砸自然要砸。”罗慎远说,把她平日用的绣绷拿过来。

宜宁犹豫,心里还是担心着陆嘉学的事,又问罗慎远,“那义父,他有没有说什么……这事他是主谋。”

罗慎远的表情冷淡下来,他放下了绣绷,垂着眼睑慢慢道:“他没说什么。”

罗宜宁思索片刻:“当时我在他那里……听说他想用曾应坤来害你。

现平远堡之事你从中获益,又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他向来是个无赖性格,不论什么手段都要达成他的目的……”

“不要说了!”罗慎远突然打断她。

罗宜宁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跟他说这个人,他突然就生气了。

罗慎远站起来,闭了闭眼道:“对不起,你先歇下吧。”随后快步走出了房门。

看着他的背影,宜宁心口有些酸涩。

其实,三哥还是介意她被陆嘉学掳走的事吧。

毕竟没几个男人能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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