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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定不辜负(修)(1/2)

巨马水砦,扼守巨马水路入海口。

南岸是东平舒侯国。

北岸便是干栏重楼鳞次起伏,机关塔吊列队栉比,层台累榭,高楼林立的泉州港。

泊满民船的难民营地,多日前已清空。

北上逃难来的难民,尽数迁入港口新居。

所乘舟船也被改造成明轮船,只需到泉州港都船署,上报船号,签订劵书,便可获漕运之权。

在邸舍布告栏,接取商家或官家发布的托运任务。

赚取不菲的僦金。

手续简单,托运装船,皆十分便利。

所谓靠水吃水,有船的人家,自然不愁吃穿。

更何况,户户亦分得五十亩良田。

凡港口、水砦、船舶,皆属南港治下。

首任泉州港长,便是左国相崔钧之兄,崔均,崔元平。

崔均乃崔烈长子,以忠直称。

多年前,其弟崔州平出仕蓟国后,便由大兄崔元平接管崔氏商队。

后崔元平举为议郎,便离开楼桑。

年前称病辞官,一直在蓟国国医馆养病。

遇黄巾逆乱,道路断绝,经左国相崔钧推荐,暂为泉州港长。

崔元平,曾掌崔氏船队,对水路、船舶,皆颇为熟悉是其一。

其二,其人忠直,曾口出“铜臭”被买官太尉的老父崔烈追打。

成为京中美谭。

奈何一直不得重用。

见朝政日非,身染沉疴。

这便辞官归养,今出仕蓟国。

崔烈二子,皆出仕蓟国。

何必多言。

北地士人闻风而动,皆想法设法奔赴黄金台四方馆。

不敢奢望登顶黄金阙,便是能升到三楼,亦是仕途亨通。

不料,将将安置好难民,又见大队官船,逆入渤海。

船上所乘,皆是饥肠辘辘的妇孺。

崔均急领巨马水砦官吏,妥善安置。

又发放口粮,被褥。

凡病患皆入楼船病舍,交由良医悉心救治。

得报蓟王领麾下重臣,亲来巡视。

崔均又领官吏出水砦相迎。

“臣等,拜见主公。”两船交错停稳,崔均领泉州港吏,长揖及地。

“诸位免礼。”刘备伸手虚扶:“为安置数万妇孺,元平领诸位累日操劳,辛苦了。”

“臣等,不敢。”崔均再拜。

“且与我去营地一观。”刘备笑道。

“喏。”众人这才起身。

妇孺所乘,乃是官船。

不宜久留。

需早日返回黎阳津。

转运兵士粮秣。

为了安抚一路上担惊受怕,生死一线的妇孺,权且多住几日。

待情绪平稳,再分批迁出,前往夏阳城安居。

刘备此来,除去探视妇孺,亦为抚其心。

战争的残酷,刘备又岂能不知。

妇孺们一路上经历了什么,何必再问。

除去抢在黄巾破城前,举家逃亡的冀州百姓。

滞留在邺城周围的十余万口,如今只剩妇孺。

家中壮丁,或入黄巾为力士,推动机关器。

或被驱赶上城头,手持弓弩,以壮声势。

却皆免不了一死。

家中老人,即便侥幸躲过三河骑士的追剿。

亦为了掩护妇孺逃亡,而死在黎阳营士刀下。

便是其中健妇,亦在冲击港口时被乱箭射死。

不过是数日之间,十余万百姓,便死伤过半。

刘备为何恪守臣节,不轻起刀兵,便是此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将功成万骨枯。

踩着累累尸骨登上皇位,经历一轮“休克疗法”。

待天灾人祸,社稷无以为继时,再血洗天下,推倒重建。

皇朝更迭,不过是杀丁灭口,而已。

何来救世。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

数万妇孺,便是斑斑血泪教训。

争霸很好玩吗?

目视紧缩在船舱内,眼中全是惊惧,死死抱住怀中幼子的无数母亲。

刘备真心不觉得。

拥挤的船舱,在刘备步入前,忽空出大半。

全挤在后半部舱室的母亲们,用身体堆成肉墙,拼尽全力守护着怀中的幼子。

她们已经失去了对同类的信任。

示意身后绣衣吏勿入。

刘备自行步入船舱,稳稳站定,徐徐下拜,再缓缓起身。

无需多言,迈步走到最外围的一个妇人身前,握住她死死陷入襁褓的双手。

手背升起的暖意,让妇人不自觉的停止了颤栗。

滚烫的体温,透着人性的暖。

轻轻仰首,与刘备目光一碰。

妇人已无声泪流。

满腔苦楚,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故园尽毁,家破人亡。

丈夫、家翁、还有半大的子女,一个个死在路上。

那种将生活的希望,一点点残酷剥离的痛苦,无法承受。

襁褓中的幼子,便是仅存的希望。

仿佛在向刘备展示,自己唯一拥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珍宝。

当妇人轻轻打开襁褓时,恶臭扑面。

里面没有婴儿,只有一颗被啃掉了半张面皮的男人的头颅。

许是她的丈夫,或是她的长子,或许谁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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