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恩威并施
刘广茂宛如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喜之后他问林谋:“你是什么人,得罪了谁被发配到这该死的张口县接我的差?”
林谋如实回答:“我是林山岳的儿子。
家父今年荷月率义士刺杀奸相上官绫事败被杀。”
刘广茂闻言色变:“啊?
你是林次辅的儿子?
林次辅被杀了?”
张口县算得上是个域外之地,这里消息闭塞根本收不到几千里之外帝都的任何消息。
刘广茂站起身,来到林谋面前,毕恭毕敬的给他作了个揖:“鄙人刘广茂,见过忠良之后。”
林谋跟诸葛南对视了一眼。
随后问道:“刘县令被贬谪至此,想必也是因为得罪了权贵吧?”
刘广茂一声叹息:“唉,我被贬至此,是因为一只鹅。”
刘广茂向林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年前他贵为西江省谊汾府四品知府。
谊汾府乃是江南膏腴之地,他的官儿坐得也算轻松惬意。
谊汾府是首辅上官绫的老家。
上官一族在谊汾有良田万顷。
有民谚曰:汾水清,上官宁。
某日,一个百姓家里养的鹅跑到隔壁水田里吃了两尾桃花鲫。
这水田属于上官绫一个出了五福的远房堂亲所有。
那远房堂亲仗着自己姓上官,为芝麻大点的小事直接越级告上了府衙。
知府刘广茂又好气又好笑。
若不是告状的是上官族人,按照大炎法例他可以先打原告五十下越级上告的板子。
不过人家毕竟姓上官。
刘广茂好言相劝,让那上官族人息事宁人。
哪曾想上官族人在府衙大堂上颐指气使,弄得刘广茂下不来台。
刘广茂一怒之下将此人赶出了府衙。
世间事,向来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上官绫好吃一口家乡小吃。
每年老家的族人都要进京给她送山油茶、麻竹笋、武山鸡等等宜汾特产。
一个月之后,那远房堂亲上京,在首辅府哭诉地方官怂恿刁民糟蹋上官族田。
上官绫闻言大怒。
两尾桃花鲫事小,上官家的面子事大。
不久吏部一纸文书下达宜汾府,刘广茂被贬蓟省张口县做县令。
说完这一切,刘广茂苦笑一声:“唉!
就因为一只贪嘴的鹅,我堂堂大炎正四品知府差点丢了命。”
林谋闻言心中愤怒:有此暴戾无仁的权奸当朝,大炎好得了才怪。
诸葛南在一旁问:“刘县令你命也算大,这三年竟没遇到过北匈人入侵?”
刘广茂答道:“这三年我度日如年,就怕北匈人来。
或许是祖宗庇佑,又或许是北匈人也知道张口县没啥好抢的。
这三年竟平平安安,未见一个北匈人。”
林谋道:“既然我是来接任的,刘县令咱们总要办个交接。”
刘广茂指了指桌上的一方印:“也没什么好交接的。
我的县衙官产就大印一枚,土坯房一间,还有粟麦半缸。”
林谋问:“田亩人户册子呢?”
刘广茂答道:“本县只有流徙重犯二百人,没有登记造册。
我嘱咐你一句,在那些流徙重犯面前你可别摆县令爷的架子。
咱这县衙没有衙役,没有兵丁。
惹急了那些重犯,他们把你杀了朝廷也是不会管的。”
二人办完了所谓“交接”,林谋将三辕马车的一匹马送给了刘广茂当坐骑。
刘广茂骑着马离开了张口县所,卸任回京去了。
刘广茂走后,诸葛南对林谋说:“恭喜主公。”
林谋一头雾水:“喜从何来?”
诸葛南笑道:“恭喜主公得了一支两百人的精兵。”
林谋一愣神:“两百人的精兵?
你是说这两百流徙重犯?”
两百流徙重犯,本就是被朝廷发往此地的等死之人。
他们跟林谋一样,都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死人自然无畏无惧,无惧无畏就有成为精兵的潜质。
诸葛南建议:“主公可以恩威并施,先赢得这两百流徙重犯的效忠。
今晚你可以宴请他们吃一顿饭。”
吕寒眉却不赞同,向来少话的她此刻却开口:“那些猪狗之辈主公怎么能用?
你没看见刚才他们看我的眼神么?”
有道是塞外待三年,母猪赛貂蝉。
吕寒眉此刻虽穿着一袭内卫黑衣,却留着女人的发鬓。
刚才进县所之时,帐篷外的那些流徙犯看她的眼神如狼似虎。
诸葛南半开玩笑的说:“不用他们,主公还能用谁?
难不成用妙妙。
也对,以妙妙的饭量可以吃垮几个匈奴万户所。”
林谋道:“你刚才说恩威并施。
请他们吃饭是恩,威又在何处?
还有,这县衙里只有半缸粟米,咱们随身带了十几个馒头,几封咸牛肉,怎么请两百人吃饭?”
诸葛南指了指门外的停着的马车:“三匹马,给了刘县令一匹,还剩下两匹。
主公就拿那两匹马请他们吃饭。”
妙妙闻言兴高采烈:“蛤?
要吃马肉了嘛?
妙妙早就想吃大马肉啦!”
诸葛南又叮嘱吕寒眉:“今晚你要准备好两样东西。
一是一身锦缎女衣,二是你的斩月刀。”
转头诸葛南又对林谋说:“主公,你也要带着你的剑。”
林谋已经对诸葛南的计策猜出了七八分:“我们今晚要杀几个人?
我爹活着的时候说过,杀人是最简捷的立威方法。”
入夜,土坯房县衙大门前。
林谋这个主公与自己的血家将、幕僚合力支起了三口大锅。
生火之后,大锅内的水“咕嘟咕嘟”翻滚着。
三口大锅顿时吸引了治所的流徙重犯们,他们三三两两的聚拢到县衙门口。
这些重犯之中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
林谋高声道:“诸位。
林谋初任张口县令,给你们带了一份见面礼!
八百斤马肉!”
林谋的两匹马都是西蛮马,一匹重千斤。
除去六成骨头大约可以出八百斤肉。
林谋话音刚落,一个流徙犯已经拿起一柄生了锈的砍柴刀砍向一匹西蛮马的脖颈。
马身轰隆倒地,流徙犯们就像是一群饿极了的土狼,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割下一块块马肉扔进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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