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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1/2)

严争鸣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石芥子,只见水坑鸟正好奇地停程潜肩头,人正一起研究天衍处的卷轴,暂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他低下头,微微闭了眼,好像极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严争鸣自小眉清目秀,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这一闭眼却又不像了,像个石雕。

山间溪流春天簌簌而下,岸花草芬芳尽入氤氲。

入了秋,水便落下去,石头却露出了形迹。

李筠问道:“心魔谷里小潜跟你说什么了?”

严争鸣的神色微微飘移了一下。

“哎哟,”李筠立刻会意,他用一种又猥琐又露骨的目光上下荼毒了严争鸣一圈,“掌门师兄啊,你就别得便宜卖乖了,真是一辈子没走过运,偶尔得偿所愿一次,看把你美得……”

李筠话音一顿,思索了片刻,很快找到了一个自认最准确的说法:“……屁滚尿流的。”

严争鸣:“……”

作一个洁癖,严争鸣可以容忍李筠的种种不是东西,绝不容忍这瘪三将自己与这种不雅词汇联系起来,一间,严争鸣感觉跟此人说话都要脏了舌头,于是打算直接粗。

“慢!”李筠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脑袋,随即他左摇右晃地将那张沾着新墨的纸条折起来,细细致致地收好揣进怀里,完事他还深吸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像得到了一张保命符。

李筠哼哼道:“打?

你要考虑清楚啊掌门师兄,你的把柄可还手上呢,以后要记得,千万对师弟好一点,否则一不小心,惊吓了师弟脆弱的心,哎呀,这纸条指不定就露到小潜那了呢!”

这种师弟,留他何用?

严争鸣内心狰狞地道:“不如养肥一点,过年的候杀了吃肉。”

这人的暗潮汹涌,程潜一概不知道,他从相见装作不相识的赭石手里接过卷轴,心里一间百感交集。

赭石虽然通过种种渠道,得知程潜死而复,这么间以来却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他将个卷轴双手奉上,沉默地多看了程潜片刻,背对着旁人的眼圈倏地一红,随即,赭石后退一步,拱手弯腰深施一礼,再抬起头来,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木然。

因严争鸣小候格不好伺候,这许多道童中,赭石也格细心,程潜记得他不多话,也不像雪青那么亲切,做什么事都工工整整的,没多少存感。

多年来,他连模样也没怎么变过,好像昨天还无可奈何地跟大师兄身后倒茶擦板凳,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程潜不声色地将赭石塞进他手中的东西收进袖子里,保持着他一贯不近人的神色将其中一个卷轴打开,那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硕大的除魔印。

天衍处送出了个卷轴,也就是说扶摇派要出个人。

程潜艰难地表演了一个冷笑,对赭石说道:“贵派吴大人算计起人来,还真是事无巨细,一条漏网之鱼也不留。”

这,只听不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那太阴山脚下,一道人的屏障蓦地升起,好似凭空拔起了一座山。

十方阵!

那吴天扬声道:“收到除魔印的道友,请稍作休息,今夜子入阵!

唐先,请来这边。”

程潜和水坑回到石芥子里的候,严争鸣跟李筠已经各自装好了一张若无其事脸。

一见程潜回来,严争鸣主招呼道:“小潜,过来这里。”

程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怀疑他干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刚才还哄不顺溜,这会又主示好了呢?

好眼下不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候,程潜没追究。

赭石塞给他的是枚扳指,李筠接过来,顺着边缘摸了一遍,很快发现了内里玄机,轻轻一掰,那扳指便从中间打开了。

此物设计精巧,翻转过来后,内壁镶着一小镜子。

李筠哈了口气,随即用手一抹,便见那镜子自己放了光,内里似乎还有阴影闪过,他忙找出一张宣纸,让那镜的光刚好落白纸上,一行字迹便光中跳着跃然纸:“有人了手脚……”

那上的字闪一行消失一行,连起来便是:“有人了手脚,清点布阵灵石发现与十方阵正常消耗对不上,莫名少了很多,查不出是谁,周围也并无其他阵法痕迹,手脚之人不会贪图那些破的灵石,他要么是偷偷修改了十方阵,要么就是附近布了其他阵,只是修低微,无法察觉,此人手段之隐秘平仅见。

另,魇行人九圣中有吴天的人,不知道是谁。

扳指上有秘镜,进入阵中后将其掰开,便秘镜中看到阵景,仓促叮嘱,多有遗漏,千万小心。”

十方阵是双方共布下的,天衍处总不可将所有魔修都收买,双方都互相盯着,后来又有唐轸这个证人验过,十方阵中做手脚的余地实不多。

“那么就是阵还有阵的可性大些……”李筠皱皱眉,说道,“可是很奇怪,要是最后赢的是正道,阵阵不就没用了么?

如赢的是魔修他们,那么阵阵一旦向他们出手,天衍处便违背了血誓,违背血誓之人,必遭誓言十倍反噬,他们这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

除非……这阵阵根本不是冲魔修来的。”

不是冲魔修,当然就是冲另一方。

严争鸣用旧扇子轻轻敲打着白纸边缘,说道:“将一群杀红眼的修士扔进一个阵中,让他们你死活,最后赢的那个人出来,再兜头被阵阵扣里,感觉此事听来耳熟。”

水坑问道:“是什么呀?”

严争鸣:“像养蛊。”

水坑立刻打了个寒战,身一只鸟,她竟怕虫子,也真是独树一帜了,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问道:“可是那个吴天不也里吗?

他们就不管他啦?”

“天衍处内部斗得乌眼鸡一样,未必是一方势力。”程潜双臂抱胸前,说道,“那就是说又要准备破阵——阵法只知皮毛,这么复杂的看不懂。”

严争鸣:“别看,也不懂。”

李筠用力抓了抓头发:“倒是……唉,可人阵,爱莫助啊。”

严争鸣道:“这个好办,你还有金蛤神水吗?

自己干一碗,可以将你藏袖子里夹带进去。”

说完,他好像是象了一下自己揣着一只癞□□的场景,顿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小潜带吧。”

李筠狞笑着捶了捶胸口。

“……”严争鸣不改色地用目光威逼了他片刻,终于怂了,“好吧,你要是实不愿意,就再其他办法。”

李筠正色下来:“虽然进不去,是有一个人可以。”

他此言一出,不用明说,其他人也听明白了,又阵中,又通阵法的,只有韩渊。

程潜沉默片刻:“好像也未尝……不可,就怕碰不到。”

韩渊虽然不见得会愿意合作,可是众人心里,他就是信得过的,哪怕身处不阵营,他也是“自己人”。

严争鸣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

真龙旗,四处搜集的大符咒,丹药,夜明章,指路虫等物一间堆了一堆。

严争鸣清点一番,将不多见的样给程潜细说了用法,这才有些发愁——此番虽然说不上倾家荡产,却也出了好大一笔血,事后大概还没法让天衍处还钱。

“再这么败下去家底都要空了。”严争鸣忖道,“此事了了,还是趁乱再去赚一笔吧。”

好好的剑修,一天到晚惦记着钱,来也怪辛酸的。

转眼到了子。

更深露重,那十方阵看起来更飘渺了些。

韩渊率先站了起来,只见他背后有暴怒的黑龙一闪,地留下了一道蜿蜒的影,一瞬间,他周遭所有火堆灭了个干净,众修士惊惧,韩渊半张脸隐没阴影里,目下无尘地偏头一笑,说不出的放肆桀骜。

魇行人九圣跟他身后,这一伙貌合神离的魔修率先走入阵中。

的人看不见十方阵中的,只有门口排蜡烛,共计二十根分列侧。

随着这十个人入内,一侧的十根蜡烛陡然亮了,厚重的金属底座一瞬间漫上黑气,映得那烛身上的蟠龙刻活的一样,獠牙狰狞,黑气直冲霄汉。

夜间山中风大,而那烛火却好像是蜡烛上的,怎么吹都纹丝不,凭空出了些许诡谲肃杀来。

这,拿到卷轴的正道修士们才稀稀拉拉地走出来,这帮人是神离,貌也不合,个个色冷漠,看也不看守阵前的吴天,自行鱼贯而入。

随着他们一个一个走进去,另一排的十根蜡烛也挨个亮了起来,这一边的蜡烛要朴素得多,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白烛,歪歪扭扭地站成一排,活像给谁吊丧。

程潜刚要提步而入,严争鸣忽然拉住了他:“等等。”

他说完一抬手,将程潜头上的旧发带抽了下来,从怀里抽出了一条新的。

然后像个普通的凡人那样,叼起发带,五指做拢,手拢起程潜的头发,系了上去,傀儡符的气息一丝不露。

严争鸣看了程潜一会,心里涌着抱一抱他的冲,然而大庭广众下,他只好默默地将双手收了回来,只道:“看那十方阵里入口未必是一个,进去以后可会谁也找不着谁,你给小心一点……看什么看,这会儿知道对你好了么?

以后少气次吧。”

程潜看他,其实只是单纯觉得他啰嗦,感觉再这样下去,“严娘娘”就快变成“严娘”了。

……不过了不进一步激怒大师兄,程潜非常机灵地没说出来。

人目不斜视地从吴天前经过,吴天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严争鸣:“严掌门请慢一步。”

严争鸣侧过头,挑起一边的眉毛,竹扇手中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假笑道:“有何指教?”

吴天道:“师弟游梁自进入剑道那日开始,便一直苦学不辍,未敢有一片刻懈怠,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务,还是少年心性——若严掌门看他资质还过得去,吴某殉道之,可否请严掌门勉其难,代管教?”

严争鸣对那个愣头青一样的年轻剑修其实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元神剑修并不多见,除了他自己这种奇葩,他们大多是心智坚忍、少有杂念的。

不过他没将这一点小小的好感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回道:“扶摇派什么候成了收破烂的了?

再说们小小一个破落户,也不敢染指你们天衍处出来的高徒啊,顾岩雪的下场可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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