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2)
程潜醒过来的候,发现周遭暗得很,天好像已经完黑了。
他第感觉是疼,随即是冷。
按说,他在冰潭边上住了五十年,身上每根骨头都被冰潭锻过,早该丧失了“冷”的感觉。
此却诡异非常。
与真正的天寒冻不同,这里仿佛有股阴森森、带着生命力的凉意,绵长又细碎,不动声色往人骨头缝里钻。
好像是把温柔的杀意,哪怕铜皮铁骨也抵挡不住。
人在此间,浑身都变得沉甸甸的,心神稍松懈,就会被那种疲惫与倦怠感缠上。
程潜皱皱眉,这是什么鬼方?
霜刃依然挂在腰间,程潜稍微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发现长枪已经变回了龙骨,龙魂也回到了旗中,真龙旗正被他紧紧捏在掌心。
见这两样不该丢的东西都在,他放心了些。
程潜正要爬起来,伸手撑面,掌心处却传来阵尖锐的灼痛,他这才想起那被他抓在手里的斩魔阵阵眼。
然而抬手看,他掌中却是干干净净,非但没有想象中焦黑的血肉模糊,连刮蹭的小伤口都没有半个。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程潜心念动,掌心忽然有白光闪,掠过了个小小的圆弧形印记,再仔细看,那仿佛是个人耳的形状,出现了会,转眼就没了。
除了残存的灼痛和莫其妙的印记,倒是没有其他异处,程潜好先将其放在边。
他这番挣动,身后小伤口登被撕裂,他轻轻“嘶”了声,打算打坐调息,先疗伤再说。
这,程潜听见旁边传来了严争鸣的声音。
“不要妄动真元。”严争鸣坐得离他很远,声音有些喑哑,“要是我没猜错,我们现在可能到了那心魔谷底,正在不悔台附近——你身上有外伤药么?”
“没有,我又不是跑江湖的,”程潜龙骨拄,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坐着别动。”严争鸣道,“斩魔阵的动静,我们破阵请动了真龙魂,韩渊那没轻没重的蠢货还把火烧了桃花瘴,这下‘天龙魔人/欲’都凑齐了,无意中将不悔台外围封印撕开了条缝,我们俩当位置比较寸,被卷进来了。”
程潜:“……”
这次出门之前定是没看黄历,什么倒霉事都赶上了。
严争鸣仿佛压抑着什么,深吸了口气,继而又迟缓而粗重缓缓吐出来,有气无力低声道:“没系,扶摇派历看守心魔谷,掌门印还在我身上,它肯定有出的办法,你不要随便动真元,先自己处下伤口。”
程潜的伤都在后背上,凡人的方式处很不方便,他微微活动了下肩膀,感觉也没伤到筋骨,便所幸丢在边不管了。
程潜没将皮肉伤放在心上,却感觉到了严争鸣十分不对劲——他小候和干散修动手打架,后背不过被降魔杵抽了下,师兄都会骂骂咧咧亲自给他上药,怎么这次他被斩魔阵划成了片毛坯,就变成“自己处”了?
程潜站起来向他走:“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严争鸣疾言厉色道:“我说了别过来!”
他这嗓子吼得几乎破了音,程潜脚步顿了下,继而根本不听他那套,步走了过。
严争鸣蜷缩在个比周围还要暗些的角落里,若不是修士目力惊人,几乎连他人在哪都找不到,黑暗让严争鸣五官模糊,唯有眉心道淡了好久的心魔印再次出现,那暗红色的印记分外显眼,像道艳丽的伤疤。
程潜愣,抬手要摸向那印记:“这是……难道是受心魔谷影响?”
严争鸣没方躲,好老僧入定似的闭目不语,若不是他眉目间浮躁的戾气几乎要破面而出,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随着程潜靠近,严争鸣的眉梢剧烈颤动了起来,他仿佛在忍耐着极的痛苦。
终于,他忍无可忍,把抓住了程潜的手腕。
严争鸣手掌如铁钳,掌心温度滚烫,近乎灼人,眉心的暗红印记越发鲜艳,如血似的,殷红片。
他攥着程潜的手腕,痛苦弯下腰,呓语似的低声道:“别过来……小潜,算我求求你了……”
程潜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心魔”,却第次知道有人能被心魔折磨成这样。
将他困在心里的到底是什么?
程潜惊疑不定观察了严争鸣片刻,虽然觉得自己这样窥伺不好,此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心里暗道:“师兄,对不起了。”
随即催动神识,连上了木剑中的元神碎片。
奇异的两处视角再次出现,程潜透过木剑中封存的元神碎片,清晰看见严争鸣紊乱成团的内府,见四下里真元乱窜,连剑气也跟着蠢蠢欲动,若不是有木剑勉强镇着,还不知道得成什么样子。
缭绕的心魔如缕缕的黑云,在严争鸣闭目打坐的元神旁边上下翻飞,死死纠缠着他。
这,程潜从那黑红色的心魔云中看见了张张的人脸,他忽然就怔住了。
心魔中的人正是他自己。
下刻,那缭绕的心魔化成缕黑烟,落成了人形,那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那把木剑,露出个熟悉又陌生的讥笑,而后他缓缓向严争鸣打坐的元神走,轻巧跪了下来,伏在他的膝盖上。
程潜:“……”
他头次认识这么会搔首弄姿的“自己”,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顶着程潜模样的心魔仰头掰过严争鸣的下巴,默默注视了了他片刻,见他不肯睁眼,便蓦声轻笑,伸出苍白的手指尖,缓缓摩挲过打坐的元神的嘴唇,轻声道:“师兄,你怎么不看看我?”
内府外,严争鸣攥着程潜手腕的手指蓦收缩,将他那腕骨攥得“咯咯”作响。
程潜狼狈将自己神识收回来,半跪在上,心里阵空白。
他呆愣良久,桩桩件件回想起之前种种蛛丝马迹,想起他在小经楼里没轻没重出那句话,师兄那看似粗暴的反应……难以置信。
“所以那个心魔是我?”程潜怔怔想道,“不可能吧?”
严争鸣弯下腰,嘴角已经浸出丝细细的血迹。
程潜回过神来,意识到此不能任他这样下。
“师兄,”程潜腾出手,按住严争鸣的肩膀,轻声道,“凝神,这里是心魔谷,你不要受它扰乱。”
严争鸣闻言睁开眼,眼神迷茫,痴痴看着他。
程潜的心蓦开始狂跳起来。
鬼使神差的,程潜低声道:“师兄,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有那么刹那,他看见严争鸣嘴唇微微掀动,答案呼之欲出。
程潜后脊出了层冷汗,杀得伤口又疼又痒,辈子没有这样紧张过。
可是很快严争鸣的眼神就在挣扎中清明了过来,他蓦松了手,狠狠推开程潜……没推动。
严争鸣双手在控制不住颤抖,被心魔折磨得整个人都脱了力,他按在程潜肩头的手指没留神,滑入手臂上方道刀伤伤口里,那冰冷的血迹还没干透,沾了他手,严争鸣忙将手缩了回:“你……”
程潜看也不看流血不止的肩头,漆黑的眼睛比切黑暗更加浓郁深邃,短暂尖锐的疼痛好像刺激了他,程潜明知自己不应该这样,心里却还是无法抑制沸腾了起来。
他步步紧逼道:“你明知道心魔越捂着、越是讳莫如深就越严重,为什么不能说?
有什么好隐瞒的?”
严争鸣:“放开……”
程潜:“师兄!”
严争鸣红着眼低吼道:“程潜,你想造反……”
他的话没能说完,程潜突然力将他抵在墙上,豁出似低下头,亲了他没来得及闭上的嘴。
下便把严争鸣所有的话都堵回了。
程潜平生不解风情,更不识风月,非礼勿视做得十分到位,连经楼里的假清静经都没敢细看,这甚至算不上个亲吻,是蜻蜓点水似的贴,严争鸣脑子里却“嗡”的声,三魂七魄惊出了九霄云外。
他急喘声,不由自主收紧手指,死死攥住程潜的衣襟。
“恕我以下犯上了师兄,”程潜已经紧张过了头,表面上看来,他几乎是冷静的,甚至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道,“你现在打算将我思过,还是打算清门户,要么干脆打死我?
保证不还手。”
严争鸣:“……”
这惊吓来得惊心动魄,连兴风作浪的心魔仿佛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程潜这番逆不道的话出口,心里突然就痛快了,他把心横,握住严争鸣扣住他衣襟的手:“斩魔阵里,你我桃花劫应在什么人身上,师兄,我现在说,你敢听么?”
这,在严争鸣内府中,心魔重新凝结成了程潜的模样,悠然从身后搂住他的元神,在他耳边说道:“师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敢要么?”
这两面夹击,严争鸣简直分不清何处是真、何处是假。
内府中的心魔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元神之身,低声道:“师兄,我心无旁骛,百年清修,天劫都不能动摇二,如今毁在你手里,高不高兴?”
那话好似盆冰水,混着心魔谷中无边寒意兜头落下,浸入他每寸骨节中。
严争鸣面色惨白,无言以对。
那心魔而软语笑道:“师兄,你肖想我这么久,现在又何苦道貌岸然?”
而冷冷怒斥:“严掌门,监守自盗,何其无耻!”
而幻化做年程潜的模样,胸口带着空荡荡的个血窟窿,幽幽看着他:“师兄,你不是说让我不担心,凡事有你么?”
“师兄……”
严争鸣整个人在极冷与极热中来回摇摆,额上见了汗,间双目近乎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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