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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楼乐师(2)(3/5)

她微微侧头,看着沈知礼有些难看的脸色,语气莫名,“不舒服吗?”

沈知礼执箸动作一顿,脸上又挂上了他那副笑,“没,只是不是很饿。”

卷耳目光深深,“那就别勉强自己了,还是放弃好一点。”

沈知礼捏着玉箸的手指捏紧,声音辨不出喜怒,“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眼看他面上的笑意维持不住,卷耳适时见好就收,笑了笑,“随便说说的,不用放在心上。”

沈知礼拧眉。

他知道,卷耳应该知道自己是当年被抄家的沈家的人。

可她是否知道自己对柔嘉的心思?

台下刑部侍郎盯着沈知礼看了半个晚上。

终于忍不住上前道:“启禀殿下,老臣今日有一疑问,还请殿下为老臣解惑。”

他嗓音洪亮,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引了过去。

沈知礼淡漠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

他直觉,这人说的内容和自己有关。

卷耳放下手里的琉璃盏,闻言道:“刘大人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刘祺看了眼沈知礼,对卷耳拱手问道:“敢问殿下,您身边的这位公子,是何身份?”

当年沈家一案便是由刘祺主审,如今他应该是看沈知礼觉得眼熟,才有今日一问。

卷耳皱了皱眉,语带不悦,“刘大人何出此问?”

刘祺摸不清摄国殿下的意思,只得周旋试探着道:“老臣看这位公子,像极了老臣一位故人之子。”

沈知礼捏紧了手中玉箸,眼皮垂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大人想必是认错了。”卷耳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这不过是本宫近日寻得一位乐师罢了,并不是刘大人的什么故人之子。”

“敢问这位公子来历?”刘祺刚说完这句,就看到摄国殿下倏忽消失的笑脸。

“本宫的人,好像不必跟刘大人报备吧。”卷耳用巾帕擦了擦手,抬眼淡淡的看着刘祺。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可能……可能是臣认错了。”刘祺面上带了点慌乱。

到底他也是为了朝廷,卷耳面色缓了缓。

不过经过这么一通,落在沈知礼身上的目光顿时少了。

公主殿下的人。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解释,可以指谋客,也可以指,面首。

整个闵国再找不出一个身份可以配得上摄国殿下的人,也没有人敢逼她嫁给任何一个人。

柔嘉看着卷耳恣意霸道的样子,眼睛里亮晶晶的。

阿姐真的好美,如果她是个男人一定会忍不住心动!

柔嘉看了眼阿姐身边的那个男人,嗯,长得挺好,若真是面首的话,倒是勉强和她阿姐相配吧。

沈知礼撇头看了一眼卷耳,那人手中琉璃盏晶莹,可不比她柔白指尖更加剔透。

宫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露溅上星辰,深宫高墙内,树影摇曳。

风有些疾,眼见着是要下雨了。

九月初的天气阴晴不定,卷耳没用粟荷,自己把头上钗环卸了,目光落在窗外。

雨珠慢慢连成线坠下来,像是要冲刷尽这世间所有的污浊。

“粟荷,取把伞来。”

沈知礼手放在轮椅的轮椅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雨幕里,陈庚撑着伞把柔嘉抱在怀中,女孩子羞的脸色通红,陈庚宠溺的顺着她的长发。

人间眷属不过如此。

可沈知礼皱眉,神色冷清看着眼前的人。

不是她,他要找的那个人,不是柔嘉。

若那个人站在他面前,他有可能认不出来,但绝不会认错。

闷雷声划破夜空,柔嘉吓了一跳,陈庚摸了摸她的头,调笑她,“你胆子还是这样小。”

柔嘉撅着嘴巴,“有阿姐和阿炎保护我,我不需要胆子大。”

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是她的至亲,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她。

陈庚好笑,“是,你胆子不小。”

“也不知道谁小时候看到鬼面面具就吓的尖叫。”

柔嘉哽了一下。

小时候那次上元灯节,她带着鬼面面具跟阿姐出宫去玩,可那晚灯火明灭,鬼面面具像是会动一样,小公主吓得大哭,卷耳只得帮她摘下来。

卷耳带着一个拿着一个,倒也没人注意她这奇怪的样子。

那年卷耳十六岁,柔嘉十五岁。

隔着距离和雨声,柔嘉和陈庚说了什么,沈知礼听不到,他只能看到那姑娘脸上的娇俏和可爱。

今晚的雨太大,陈庚又是准驸马,所以摄国殿下便让他今晚暂住宫内。

两个人应该是偷偷跑出来见面的。

陈庚揽着柔嘉消失在雨幕里,沈知礼神情空洞,有些茫然的盯着虚空一点。

不是她。

可又会是谁呢。

他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都是一场空么。

这样的天气,他的腿忍不住的疼,在雨里坐了半天,沈知礼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默然收回视线,操控着轮椅转身。

头顶的雨突然停了,沈知礼视线里出现一双天青色织锦绣鞋。

他一怔,缓缓抬头。

很多人都说摄国殿下和柔嘉公主长得像,曾经沈知礼也是如此认为。

可刚见到了柔嘉对着陈庚笑靥如画的样子,如今见到卷耳一身清冷的站在他面前,他却觉得两个人有些不像了。

他甚至想,几年前的摄国殿下,是和现在一样清冷,还是和柔嘉一样活泼?

画着仕女图的油纸伞往前递了一下,完完全全的把他遮在风雨之下。

“好看吗?”她声音听不出情绪。

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面上,奏出夜里华章,他脸上的雨水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过唇角,掠过紧绷的下颚,一路钻进领口,沾染肌肤,沁凉透进心脏。

沈知礼抿唇,心底有一丝怪异。

像是不想被卷耳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卷耳面色冰冷。

“你知不知道你的腿根本不能淋雨?”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你根本不应该出来?”

卷耳蹲下身和他平视,浅蓝色裙摆沾了满地泥泞,清丽狭长的眼睛里像是缀了梨花霜雪。

她没在意,只是认真看着他。

“沈知礼,你怎么一点也不乖啊。”卷耳沉沉叹了口气,嗓音无奈又包容。

轮椅上的人抬眼,沈知礼心口像是堵了什么,说不出口,呼吸的时候还会牵着肺腑,沉沉的发着疼。

月白长衫上湿答答都是水,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周围都是沉沉暗夜,唯有眼前的人眼中温柔又明亮。

“我带你回去。”她把伞柄递给轮椅上的人,弯腰把沈知礼抱起来。

他身子单薄,瘦的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卷耳收紧了力道,带着他往回走。

沈知礼身上的雨水透过薄薄的布料沾了卷耳一身,她像是无所觉,只认真的看着前方的路。

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沈知礼闭着眼睛,心底里罕见的腾起茫然的情绪。

殿里焚着梨香,卷耳把人抱到榻上,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

沈知礼刚开口就有点后悔,这种话他说起来有些僭越。

卷耳回头,“去找人给你拿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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