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章

第十章 数学(4/4)

有女人在叫。

有孩子扛着枪,指着畜生的脑袋。

有老人背着粮,换出明天的性命。

一切发生在森莱斯身上的,都还给了米特兰。

就在此时,盘羊踏上了这片富饶开化的土壤,带着他麾下各路土匪,民不是民,军不成军。

用乌合之众来形容他的部队再好不过。

他们大多是森莱斯的流民,有一个指挥官,有一条枪,就能变成战斗单位。

盘羊和参谋,还有各个战斗小组的组长严谨慎重的叮嘱着。

首先是军纪军容的第一条。

“不许随地大小便。”

兵长们犯了难,这算天大的难题。

“不许强抢民女。”

士兵们没了声息,拿不到应有的生殖自由。

“不拿百姓的粮食。”

连后勤班的伙夫都开始哭丧,要喊爹娘来为他做主。

他们大多十七八岁,年龄最小的那个,才刚满十二岁。

和唐仁皇帝生子时,是一个年纪。

在战场的另一端。

临近樱花国都的卫戍部队里,有六个人依然在负隅顽抗。

其中领头的,是裴罗庚·霍克伍德。

他带着两个老人,五个孩子。

披上军装,在祖国最危难的时刻,组成了一个步兵小队,被华约的部队逼上樱花城的鸸鹋峰。

这座山峰本来是皇家的狩猎林地,现在成了裴罗庚最后的防线。

几个小娃娃跟在他身后,匍匐在草丛里。

两个老人家抱住枪,连举枪的动作都没练好。

裴罗庚想起哥哥,想起奥黛丽。

想起修斯老师,想着自己的一生。

他和孩子们说。

“你们还有时间,还有未来,还能适应一个新的国家。”

孩子们不听。

他们齐声怒吼着。

“我们能赢不是吗?”

“大哥哥!

你身上的奖章那么多!

如果我们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不是就能打赢了?

!”

“教教我吧!

求你了!

求求你了!”

裴罗庚摇摇头。

他听见巡逻队的军犬窜进灌木,他听见了死神索命的声音。

他对老人们说。

“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该在这种地方度过余生……”

两个老人沉默不语,身上多半挂着两三个狗牌,他们的孩子也死在这场战争里,没有什么可以牵挂和依靠的东西。

裴罗庚握紧了枪,像个巨人一样,像一架风车,像一台精密的,遵守时间规定努力工作的机器。

“投降吧。”

他对身边的老幼嘶声大喊着。

“投降!

投降!

你们要投降!”

他朝着敌人开枪,告诉孩子,不要再扣动扳机。

砰——-

子弹的空炮气流化作利箭,打碎了一片片落叶。

砰——

手中的土盒子炮里,是一发发空包弹。

砰——

他怕枪里要是有了弹头,这些华约士兵受伤吃痛,会对这些老幼残兵赶尽杀绝。

他让军犬扑倒,让华约的军官用枪指着脑袋。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树丛中的“新兵”,光是自己战败的光景传到这些老幼眼中,已经是天大的恐怖。

他们不敢了。

再也不敢有反抗的心思。

“再见了!

侵略者!”

华约的军士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对着裴罗庚的脑壳扣下扳机。

鸸鹋刚落在山峰上的树丛里,让枪声惊得飞上天,嘴里的纸鹤随季风吹上天,吹到热闹的樱花城街头。

它落在一处餐厅的桌上,酒吧门前,二十一岁的朱可夫,把自己的假肢卸下,拄着拐杖,灰头土脸地挤进受降队伍里。

他低声下气,和铜铁工人商量着军章的价钱。

原本比生命还重要的徽章,现在成了烫手山芋,换到了两块黄油面包。

就在离酒吧不远的地方,一百米不到的街口广场,宪官格里芬跪在学术院的升旗台前,成了历史罪人。

和他跪在一起的,还有歌手奥黛丽。

他们互相数落,怨气冲天。

格里芬·亚美利骂着军人眼里的偶像。

“都怪你!”

奥黛丽·亚美利骂着军人眼里的魔鬼。

“都怪你!”

他们让暴乱的民众架上断头台,身上披着苍白的囚衣,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远在列侬的芙蓉城——

——新的工人阶级民意领袖刚刚接走华约联盟送来的宝剑雕像。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年老力衰的冯先生拄着伞,站在唐仁的坟前。

看着皇帝的出生年月和卒亡时间。

【1865-1890】

【唐仁】

【列侬的最后一位大帝,享年二十五岁。】

在军政官员的结算账目上,领土与物资,人命与子弹,一切都成了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它们互相纠缠结合,变成难分难解的数学题。
本章已完成!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章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