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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世上最恶毒的欺诈行为(2/4)

陈先生决定换个话题。

“你怎么就信神了?”

熊彼得女士原本眉头紧锁,听见陈先生的问题时却喜笑颜开。

“我活了那么久,活得越久,就越欣喜,因为我发现了亚蒙的好处。”

陈先生索性换了一副嘴脸。

他揉着脸颊,揉出一副狡猾奸诈的丑恶面相来,就像是见了慈禧太后的大内总管那样,安静地蹲在病床边,仔细聆听着熊彼得女士的处事之道。

熊彼得女士给后辈分享着致富经。

“陈玄穹,我在东都做生意,开银行,收游商和土地主的利息,有时借债出去,却收不回来,坏账可是大问题,你有好办法吗?”

陈先生的答案非常标准范式。

“那是银行的信用力不够,不足以让人信服,森莱斯是个殖民国家,没有领土主权,更没有货币主权,当然会出现这种问题。

只要把主权拿回来就能解决根本问题。”

熊彼得女士笑得脸上褶子像是腐坏的橘皮。

“哈哈哈哈,你可太天真了,东都是整个西大陆对东大陆的战略资源掠夺港,北约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把肥肉送给森莱斯的。

就像是你家有枪,能从邻居家抢钱,你会把枪送给家里的其他亲属吗?”

陈小伍摇摇头。

“不现实。”

熊彼得女士附和道:“是的,不现实,现实的做法就是,用亚蒙的神恩会,把神祇的信用,绑在银行的信用上。

我推崇光照派福音书,让东都港的奴隶和平民变成念书识字的信众,让他们相信自己天生就欠了亚蒙一笔血肉债务。

再把银行的行长变成教会的会长。

邻里朋友之间,谁不还债,谁就是叛教者,叛教者就得下地狱,这么简单的方法你居然想不到?”

陈小伍倒抽了一口凉气,抱拳作揖。

“高见!”

熊彼得女士兴高采烈地补充说明。

“在十几年前,列侬工人革命战后疲软的经济状况也影响了东都港的奴隶交易量,我们没有现金,没有现金就没有活水,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我只做了简简单单的一件事。

我向我的丈夫提财政议案,向信众出售赎罪券,信众用钱购买赎罪券,用来赎回身上的血肉债务,一次性还清亚蒙神祇的债,这样信众就能直接上天堂。”

陈小伍从床头柜里拿走另一罐可乐,一口喝光,脑袋清醒不少。

“高见!”

熊彼得女士脸上带着惊讶,是个戏精。

“当时印刷厂的纸浆都不够用了,发券的交易行门槛都被人踩断了,还有不少炒货的游商把赎罪券当宝贝,囤在家里喂虫子老鼠。

求购者把这张废纸当做上天的诏令,价格水涨船高。

我这才明白,这片土地上的人,到底有多么愚蠢和无知。

我用这笔钱盘活了北约的防疫军,为奴隶产业更新换代,让货物学习技能,筛选出优质劳动力。”

她吐着唾沫星子,眉飞色舞地形容着。

“从东都港的防疫军营里活下来的奴隶,才是优质奴隶,是西大陆每个地主种植园里,要花十来个银币才能买到的紧俏货,他们不会逃跑,不会杀主人,甚至会对我感恩戴德。

因为我了解大夏,知道大夏那一头的生活环境和卫生条件如何,我是这些奴隶货物的再造恩人。

而其他港口的走私货品,都是残次品。

是我让奴隶活得像个人,虽然他们还不是人,至少他们像人了。”

听得越久,陈小伍的心越往下沉。

以前,他想象过同乡的样子。

或许这位同乡会向权势妥协。

或许这位同乡会主动奋起反抗。

这些他都想象过。

——只是现在,熊彼得女士用实际行动向陈先生展示了,什么叫“妥协”。

就和协议的协,协商的协一样。

——是毫无底线的妥协。

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仁义道德。

实际做出去的却是血肉生意。

陈先生不喜欢谈人性,因为这个命题太大,太宽泛,太空,太假。

在时代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只能将熊彼得女士的所作所为圈定到历史大潮的个人抉择上。

这是这个女人的选择。

也是大部分人的选择。

是符合当前环境的物竞天择。

试想一下,如果她不这么选,她能活到今天吗?

教母如此告诫陈小伍。

“我有了亚米特兰做盟友,有了报纸这个发声筒,有了宗教地位做背书,那么我的财富就是权势。”

陈小伍在大病房里,蹲在病床旁如喽啰。

熊彼得女士接着说。

“陈玄穹,我作为同乡,想邀请你成为我的教子。

我有一万个理由能让你信服,同样也能让你幸福。”

陈小伍:“你给我详细说说?”

熊彼得伸出食指,比作一:“成为我的教子有很多好处,我们同根同源,你肯定也掌握了不少信息,这些信息和知识就是你的长处,让能活着见到我。

这是第一点好处,我们能互帮互助。”

陈小伍:“还有呢?”

熊彼得又比了个剪刀手,比作二:“第二点好处,我已经帮你把路都铺好了,不然你来到东都时,它还是那片饥荒瘟疫土匪横行的废土。

现在我老了,我作出的努力和心血不能白费,我要把手里的特权交给我的儿子们,通过血亲关系传递下去。

这是我的一点点私心,就像之前我说的,难道我就不能有一点点私心了?”

陈小伍:“很有道理。”

熊彼得满意地点点头:“我会给你好处,你想要人,要钱要产业都可以,你要帮我的儿子们继续扩大这笔资本,帮他们统治东都,变成他们的代理人。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陈小伍:“听起来很可行。”

熊彼得又伸出第三根手指,将手里的骨勺交给陈小伍,让对方自己拿住咽喉要害。

“我还要你休妻,娶我家的人。

让我们俩的短期利益,变成顾及终身的长期利益共同体……”

陈小伍疑惑,像是听不懂这个词:“休妻?”

熊彼得女士愣了会神。

“对,休妻对你来说很难吗?

这宅子里的人,多是大夏来的奴隶,我给他们做媒娶亲,嫁到东都的权贵家里,生意就是这么做的,没有联姻哪里来的门路?

没有子嗣哪里来的家族团结?

两个陌生人最牢靠的生意关系,就是婚姻,而子嗣诞生的那一刻,也是交易合同上签名盖章的生效期。”

陈小伍拍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模样。

“哎哟!

哎哟哟哟……哎哟……疼啊……”

他是装糊涂,是犯了癔症。

“哎哟……老毛病了,医者不能自医。

熊奶奶,我觉得我这偏头痛,是治不好了,我活不长啦,没救了,告辞。”

说罢小伍扭头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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