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2章 毒药(1/2)
地下室昏暗狭窄的通道里,卫燃背靠着绘制有最后的晚餐彩绘的墙壁缓缓坐下来,哆哆嗦嗦的给自己点燃了一颗香烟大口大口的吸着,并且不出意料的被呛得连连咳嗽。
片刻之后,美香也走了出来,这个爱干净的姑娘挨着卫燃,同样靠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板上,和卫燃一样,哆哆嗦嗦的点燃了一颗香烟。
“没有办法了吗?”美香在缭绕的烟雾中用颤抖的语气问道。
“没有办法”卫燃微微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或者问问达格玛医生?”美香不死心的提议道,“说不定他有办法呢?”
“那就试试吧...”卫燃说着,挣扎着站起来,“我这就去德意志洋行。”
“带上这个”
美香说着,递过来一个绣着莲花的小荷包,这个没有封口的荷包里,还放着两根沉甸甸的金条。
“你的麻烦也有不少”卫燃指了指通道的另一头,“具体的让灿华和你说吧。”
“好”,美香点了点头,目送着卫燃走到通道尽头,单手攀着梯子,略显费力的爬了上去。
“怎么样了?”
卫燃刚刚从小门钻出来,等在外面的杨妈便心急火燎的问道。
“家里有糖吗?”卫燃答非所问的问道。
“有,有呢!”杨妈赶紧点点头。
“找块纱布把糖包起来,给他含着吧,记得用绳子吊着,别噎着他。”
卫燃硬着心肠,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为了免得咬到舌头,我已经让他的下巴脱臼了,临走之前,让他多少吃到点甜的吧...”
说完,卫燃没敢再看一脸慌乱的杨妈,加快脚步离开了地下室,和守在小楼门口以及小院门口的陶灿华和曹哑巴各自打了声招呼。
驾驶着那辆鬼子报社的汽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德意志洋行。
当卫燃和出门迎接的沃尔克用德语道明了来意,后者立刻将他带进了办公室,并在不久之后,带着仍旧身穿白大褂,头戴口罩的达格玛医生走了进来。
“达格玛医生怎么还是这样的打扮?”卫燃等沃尔克关上房门的同时用德语问道,同时也用“达格玛”这个称呼,暗示着他已经知道了这兄妹俩的关系。
“我现在是史威格洋行临时雇佣的医生,负责洋行所有工作人员的身体健康。”
达格玛摘掉口罩坐在沙发上随意的解释了一句,随后直奔主题的问道,“维克多先生过来肯定不是找我闲聊的,说说吧,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破伤风”卫燃直来直去的说道,同时将那两根金条摆在了三人中间的桌子上。
“你?”
达格玛立刻紧张的站起来,一个箭步蹿到卫燃的身前,伸手扯掉他的帽子就要检查伤口。
卫燃并没有躲避对方的检查,“不是我”
“安迪?
!”达格玛愈发的紧张了,声线都出现了颤音。
“也不是”卫燃顿了顿,尽量平静的说道,“是一个孩子”。
闻言,达格玛医生沉默片刻后问道,“先在是什么症状?”
“外伤后24小时之内,已经出现了面部肌肉紧绷,四肢痉挛,还伴有...”
“我救不活这个孩子”达格玛无力的说道,“维克多,放弃吧,尽早帮他结束生命吧,不让他遭受更多的折磨,是目前最人道的救治方式了。”
“我...我知道了”卫燃点了点头。
“安迪的情况怎么样了?”达格玛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不清楚”卫燃开口答道,“那天我表姐的司机连夜把她送出城了。”
“这样最好”达格玛松了口气,紧跟着又问道,“美香女士回来了吗?”
“没有”
卫燃摇了摇头,“达格玛医生,沃尔克先生,我来这里就是来打听我表姐去处的,从没问过什么破伤风的事情。”
“我和你表姐虽然是不错的朋友,但我可不清楚她去了哪里。”沃尔克第一个反应过来,摊摊手遗憾的说道,“维克多,恐怕你要去其他地方问问看了。”
“也只能这样了”
卫燃叹了口气,“我表姐要参加6号在七重天的舞会,我要在那之前尽快把她找回来才行,不然我就只能跑路了。”
“如果你准备跑路,我可以帮你买一张去德国的船票。”沃尔克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那两根金条又塞给了卫燃。
“维克多,等我一下。”达格玛说着,已经戴上了口罩,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达格玛又走了进来,她的手里,也多了一个仅仅拇指大的玻璃小瓶子。
“这是什么?”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玻璃小瓶子问道。
“氰化物”
达格玛叹了口气,“我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送给那个可怜的孩子吧,这是我唯一能提供的帮助了。”
“谢谢...”
攥紧了这个铅封的小瓶子,卫燃纵然百般不愿面对地下室里残忍的决定,最终还是将车子开了回去。
当他两手空空的重新回到仍旧弥漫着悲伤的地下室的时候,众人也已经知道,最后的一丝希望已经破灭了。
“卫...卫大夫”
许家兄弟里的哥哥许克勤看向卫燃,同时也用手攥住了他弟弟的手,“我们...我们商量好了。”
说完,他扭头看了眼嘴里含着用白布包裹着糖块的弟弟,抹了抹眼泪,坚强的说道,“送...送我弟弟走吧...别...别让他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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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和双眼通红的美香以及关家小姐对视了一眼,卫燃又看向了攥紧了拳头的安迪,和唉声叹气的孟大爷以及冯先生。
最终,他默默的走向放有各种药品的木头箱子,伸手从里面拿出的一支吗啡安瓿。
“我来帮你吧”安迪强自冷静的说道。
“我自己来”
卫燃颇有些倔强的拒绝了对方的帮忙,用骨折的右手捏住安瓿,用左手屈指将其弹开,随后又选了一支玻璃注射器,换上最细的针头,将里面的药液吸了出来。
最后看了眼床上那个下巴脱臼的孩子,卫燃避开对方那双温暖的大眼睛。
一丝不苟的用酒精棉球在他瘦小的手臂上认真的擦了擦,找到血管之后,将针头缓缓刺了进去,最终轻柔的推动针管,将所有的药液都推了进去。
安静的地下室里,许克勤贴着他弟弟的耳朵悄声说着什么,只不过那悄悄话却数次被他自己的抽泣打断,而作为倾听者的许克俭虽然没办法回应,却艰难的点着头,他那张并不算多么干净的小脸儿上,也渐渐扯起了一道格外艰难,但也格外明媚灿烂让人不敢直视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药效发作,许克俭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卫燃也帮对方装好了下巴,随后又取来自己的双反相机,给这个苦命的孩子拍下了一张照片,以及和他泪流满面的哥哥的合影。
“托生个好时代吧...”
卫燃叹了口气,在许克勤绝望的痛哭中,在陈狗鱼攥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悲痛注视下,在美香和关零露的帮助下,扛起许克俭离开房间,迈步走到了通道的另一头,任由等在这里的曹哑巴帮他将许克俭抬了上去。
显然,曹哑巴已经知道了什么,帮着解下许克俭背后的木板,背着他离开地下室,送进了那辆鬼子轿车里。
“这个能让他走的轻松一些”
卫燃说着,从兜里摸出那瓶氰化物毒药和刚刚用过的那支注射器,在曹哑巴的帮助下,给注射器里吸满了药液。
两人对视了一眼,卫燃直等对方疲惫的点了点头,这才将尖细的针头扎进许克俭脖颈处的血管里,缓缓将剧毒的氰化物推进了他的血管里。
等他拔出针头,曹哑巴却示意卫燃离开了车厢,关上车门之后,独自驾车离开了小院。
目送着对方走远,卫燃看了看手里的注射器,暗暗叹了口气,左右一番寻找之后,找来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将这注射器仔细的包裹好之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不知道曹哑巴会把许克俭送到那里,但他却知道,相比死去的人,眼下更重要的是要照顾好活着的人。
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返回了气氛凝重的地下室,卫燃指导着秋实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伤员都换了药,随后便落荒而逃般的从那扇小门里逃了出来。
“那不是你的错”
跟着卫燃一起出来的美香尽量平静的安慰道,“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无力的点了点头,卫燃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包袱和装有银元的小包,用力搓了搓脸,换了个话题说道,“刚刚从植田的手下那里又坑了300大洋,顺便假意说漏嘴,给你买了6号回来的火车票。”
闻言,脸色略显苍白的美香点了点头,打开那个包袱,将里面叠放的那套和服取出来抖开看了看,自言自语般的问道,“好看吗?”
“人挺好看,衣服就算了。”卫燃疲惫的说道。
美香笑了笑,见秋实上来,旁若无人的说道,“你上来的正好,帮我换上和服吧。”
“还不出去?”秋实白了一眼正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的卫燃。
“不用”
美香无所谓的招呼了一声正准备往外走的卫燃,说话间已经将那套和服披在了身上。
在秋实的服侍之下,美香很快便穿好了刚刚卫燃和陶灿华带来的和服和木屐。
走到镜子前转着圈看了看,美香扭头看向卫燃,“6号那天,你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
还记得你来这书寓第一天我和你说的吗?”
“记得”卫燃点了点头,“有人辱你清白就杀了对方,杀不死就杀了你。”
“回去休息吧”美香摆摆手,随后开始便开始脱身上穿的和服。
见状,卫燃点点头,干脆的转身,沿着楼梯回到了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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