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先驱(1/2)
3月30日下午,织德联军对手筒山城发动进攻。
防守薄弱的手筒山城被一鼓而下,织田家大军乘胜而进,于4月1日抵达金崎城下。
而同一日,雨秋平也亲自策马赶到小谷城下,求见浅井长政。
浅井家的人本来对织田家的态度已经非常恶劣,之前的织田家使者就被关在门外不准进入。
然而,由于来的是和浅井家有旧的雨秋平,门卫也没有太过难为他,而是带着他去了天守阁。
走去天守阁的一路上,雨秋平的心都跳得很快。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浅井长政,不知道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
织田信长做出这样背信弃义,不尊重浅井家的事情,让雨秋平感觉无地自容。
他本想改变历史,改变织田家和浅井家刀剑相向的悲剧。
然而,织田信长却违背了和雨秋平的诺言。
现如今,想要让历史不再重演,就只有劝说浅井长政不要和织田家决裂这一条路了。
雨秋平知道,这很难。
按照浅井长政的性子,让他这样忍辱负重实在是太难了。
然而,他已经别无他法。
他也坚信,靠着自己的口才和与浅井长政这十几年的交情,或许可以做些什么的。
这一切念头,都在他打开门,看到一身白衣的浅井长政的那一刻,化为泡影。
因为浅井长政脸上的坚毅,是雨秋平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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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政!”雨秋平几乎在第一句话开口时就已经接近失态,因为浅井长政平静和决然的态度仿佛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实在是非常抱歉!”雨秋平当场给浅井长政行了一个大礼,“主公倒行逆施,背信弃义,枉顾浅井家的情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我在这里代主公给你,给浅井家谢罪了!”
“兄长何罪之有?”浅井长政匆忙扶起雨秋平,自己却低声苦笑了一下,“而织田殿下,又何曾认为自己有罪?”
“不是这样的。”雨秋平一把抓住了浅井长政扶着自己肩膀的双臂,急急地开口道,“主公他也感觉非常抱歉,绝对这样对不起浅井家,才让我…”
“兄长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的。”浅井长政看着雨秋平脸上慌张的神色,忽然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还记得去年在京都时,兄长就问过我,如果织田家和朝仓家为敌,我该何去何从?”
“我当时就有点害怕,担心这件事真的到来。”浅井长政微微抬起头,目光也飘得很远,仿佛在追忆往事,“但是我转念一想,觉得织田殿下断不会如此,兄长可能是杞人忧天了。
毕竟我浅井家也是朝仓家的盟友,就算织田家与朝仓家为敌,也会事先征求浅井家的意见吧。”
“可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兄长更了解织田殿下,幼稚的反而是我啊。”浅井长政苦笑了一下,有些颓唐地摇了摇头,“织田殿下的眼里只有天下和他的利益,又岂会在乎所谓的大义?
为了他的目标,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朝仓家是这样的,浅井家也是这样的,天下大义也是这样的。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背信弃义而专门派兄长来道歉呢?
这恐怕只是兄长为了弥合兵燹而自己做出的努力吧。”
见浅井长政已经把话说开了,雨秋平也没办法继续掩饰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对焦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随口低声开口道:“长政,那你打算怎么办?”
“兄长明白的。”浅井长政抬起头,直视着雨秋平的双眼。
他眼神中的清澈,宛若冬日的雪花那样单纯。
而他脸色的坚定,却又比寒冬里的松柏更加不可动摇。
“我要为了义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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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政!
你冷静一下!”雨秋平刚刚稳下来的心神再次大乱,他按住浅井长政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制止浅井家的行动一样,“朝仓家比织田家实力弱得太多了,此刻织田家已经势成,就算你去帮朝仓家也难有改观。”
“昔日里的浅井家也比六角家弱得太多了,一次一次被欺凌得颠沛流离,可是朝仓家却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援手,救我浅井家如水火之中。”浅井长政再次回想起往事,声音里也逐渐带上了强烈的感激之情,“浅井家数次濒临灭亡,都是朝仓家鼎力相助,才保得浅井家香火存续,才能有浅井家今日的强大。
这份大恩大德,我们浅井家世代铭记。
如今恩人面临绝境,浅井家又岂能坐视不理?”浅井长政顿了顿,语气也在此变得无比坚定。
他用右手摁在家传武士刀的刀柄上,掷地有声地沉声道:“若是如此忘恩负义,长政他日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自称为武士?”
“长政,我知道你是为了义而战。
可是此刻,你和织田家也是盟友,你还是我的义弟,还是阿市的丈夫,织田家的妹婿。”雨秋平连珠炮似的开口道,徒劳地想要说服浅井长政,“织田家没有背弃和浅井家的同盟,只是进攻朝仓家。
而你若是协助朝仓家,就是主动破盟者!
浅井家就要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而且主公这次奉幕府之名出征,你若是协助朝仓家对抗织田家,不仅有违盟约大义,还违背了将军的命令,更是违背武士的大义。”雨秋平喘了口气,握住浅井长政双肩的手使劲摇了摇,继续开口道:“而如今,织田家已成为日本最强,是统一天下,结束乱世的不二人选。
长政你若是不协助织田家,反而向织田家开战,那就是阻碍了天下的平定,让近江乃至于近畿百姓再次陷入战火,让全天下百姓多在战乱中挣扎数年乃至数十年啊!
如此,可是违背了天下大义!”
“你不是最讲究义吗,你不是为义而战吗?”雨秋平已经急得口不择言,沉声质问道:“如此枉顾天下大义,长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面对雨秋平的质问,浅井长政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望着雨秋平,沉默了半晌后,忽然开口道:“兄长,你还记得那句话吗?”
“不明小义,何以明大义?”浅井长政看了眼怔在原地的雨秋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若是天下人人都明小义,大义自然而至。
若是不明小义,所谓的大义不过是违背道义的借口罢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如今织田家比朝仓家强多了。
如果不想冒着风险,如果想要攫取利益,浅井家只需保持中立便可。
而正如兄长刚才所说的那番大义之论,想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到理由,实在有太多的借口可以找了。”然而,浅井长政说到这里,自己却先摇了摇头,“可是不明小义,大义又如何谈起?
朝仓家对浅井家有着再造之恩,若是连知恩图报这小义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脸空谈大义?
浅井家又有什么脸立足于这世上?
既然如此,我就选择最艰难的路,来捍卫自己的义。”
“没用的,长政!
别犯傻了啊!”雨秋平看到浅井长政如此坚决,自己已经是方寸大乱,却仍然硬着头皮劝说道,“不是你帮了朝仓家,朝仓家就可以免于灭顶之灾的!
织田家坐拥超过200万石的领土,已非浅井家、朝仓家可以匹敌!
你现在去帮助朝仓家,只是杯水车薪!
到头来,朝仓家还是会被织田家消灭,你也无能为力!
反倒是你的列祖列宗辛苦传下来的浅井家基业要毁于一旦啊!
你做不到的!”
浅井长政听到雨秋平如此刻薄地分析,却没有丝毫动怒,而是忽然开口打断道:
“兄长,你还记得吗,你以前和我说过,人的一生有两次成长。”
“第一次,是发现自己不是无所不能,有许多事情是无论再努力也做不到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在意识到自己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之后,仍然努力去做的时候。”
雨秋平闻言一下子愣住了,握着浅井长政肩膀的手,也无力地垂下,磕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我现在,就是在意识到有些事情无论也做不到后,还要努力去做。
无论是救下朝仓家也好,捍卫武士的义也好。
哪怕我注定做不到,我也要为义而战。”浅井长政十分歉意地向雨秋平行了个礼,“所以抱歉了兄长,我不能接受你的斡旋。
请你代我向织田家带去,浅井家即将与您为敌的消息吧。”
·
雨秋平沉默了良久,目光在浅井长政的脸上、身上胡乱地扫着,思绪也在乱窜。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未来和浅井家的兵戎相见。
“再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吗?”雨秋平忽然没来由地开口道。
“在战场上会是敌人,但是兄长永远是我最敬爱的兄长!
兄长对长政,还有对长政一家、对浅井家的恩惠,即使到了九泉之下,长政仍然铭记在心。”浅井长政闻言也有些伤感,低声开口道。
雨秋平继续望着浅井长政,脑袋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忽然发现,浅井长政此刻正穿着他噩梦里的那身白衣,而周围天守阁里的景象,也和噩梦中无二。
雨秋平仿佛瞬间被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死死地再次抓住了浅井长政的肩膀,厉声咆哮道:“长政!
你会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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