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春耕,篷勃的生机(1/2)
被犁铧翻转过来的黑色土层,在中午太阳的温暖下,发散着丝丝蒸气,在老何头儿看来,是带着挑逗的味道。
军队已经犁完地,带着耕牛和战马去了别的地方。
老何头儿抬头瞭望,视野中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
五十亩土地,都是他家的。
他这个从北直隶刚刚移民过来的百姓,曾经在忐忑中憧憬,现在全部成真,简直和做梦一样。
而且,种了这么多田地,赋税只有三成,相当于十五亩是给官府种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没有辽饷,也不太担心年景不好。
官府按收成收赋税,折算成银子和辽钞也成。
可不象内地,颗粒无收也少不了一文钱的地租和赋税。
看着,望着,老何头儿竟忘了该回家吃饭,满心里盘算着怎么种好地,一年就能吃喝不愁,把新家彻底安定下来。
顺着田间小路,走来了一个中年人,浓眉方脸,眼角一道小疤,笑起来也不显得凶恶。
“何老哥,该家去吃饭了。”中年人大声招呼着,打断了老何头儿的胡思成想。
老何头儿把杵着的锄头扛在肩上,笑着回应道:“是陈兄弟啊,这就走,一起回村啊!”
陈元宗驻足等了一会儿,等老何头过来,才一起边聊边向村子走去。
“陈兄弟呀,你是这辽东的老人儿,该种啥,怎么种,还得多指点。”老何头儿客气地说道:“要不,可瞎了这么好的田地。”
陈元宗是去年逃出建虏统治区的剃头辽人,被安置到了复州。
虽然误了春耕农时,但秋收却是参加了,对各种作物的收成都有所了解。
“老秦哥客气了,俺可算不上老人儿。”陈元宗谦逊地说道:“但要说种什么,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老秦哥愿意听,俺就说道说道。”
老何头儿赶忙说道:“怎么会不愿听?
你说,俺都牢牢记着。”
陈元宗笑了笑,说道:“今年俺家也是五十亩田地,主要是没大牲口,没敢多要。
俺打算用一两亩地种菜,平常能吃。
秋天的时候,收的萝卜白菜存窖里,再腌上一些,冬天也有的吃。”
老何头儿连连点头,这和他的打算差不多。
陈元宗继续说道:“再拿出两三亩地,种花生和朝阳转(向日葵)。
剩下的田地,分成三份,种土豆、玉米和黑麦。”
老何头儿沉默了半晌,说道:“陈兄弟,你这么安排,肯定有道理吧?”
陈元宗点了点头,说道:“花生和朝阳转能榨油,逢年过节炒个菜,家里用着方便。”
“那为啥不种豆子?”老何头儿疑惑地问道:“还有,在辽东种不了麦子吗?”
陈元宗耐心地解释道:“豆子和麦子也能种,但却不保收成,主要是这些年的天气是越来越冷,化冻晚、下霜早,种下去就怕白辛苦。”
“土豆和玉米,还有黑麦,是最适合辽东的。”陈元宗继续说道:“去年的年景不算好,可这土豆的产量,也没下过每亩千斤。
玉米和黑麦的收成,也说得过去。”
“年景不好,还能收千斤?”老何头儿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
陈元宗呵呵一笑,说道:“年景好的话,两三千斤也是有的。
你想啊,要是风调雨顺,一年的收成,足够两年嚼裹。
今年打个好底儿,明年再想种别的,可就不用太担心了。”
“原来是这样。”老何头儿眼睛亮了,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今年刚安家,确实要打个好底儿,有个好开头。”
陈元宗笑着说道:“官府也是这样指导,都是为了咱们好。
玉米的产量不如土豆,可除了能吃,轴子还能烧火,秸杆能喂牲口,用处比土豆多。”
老何头儿捋着颌下胡须,笑道:“玉米的味道不错,贴饼子煮粥,都好吃。
土豆也好,能当主食,也能炒了拌了当菜吃。”
新移民刚到辽南,最先接触到的吃食,便是玉米和土豆。
对他们来说,这是新奇的东西,味道挺好。
而作为官府发放的主食,他们也很快就学会了各种做法。
“对了。”老何头儿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开口问道:“按收成缴纳赋税,每年秋收的时候,官府还派人来称量不成?”
陈元宗看了老何头儿一眼,笑着说道:“这个官府上应该讲明白的,象你想的,到老百姓家的地头上称重收赋税,那得多少人,得多麻烦?”
老何头儿有些不好意思,嘿然笑道:“定是俺听漏了,还得麻烦陈兄弟给说得明白点。”
陈元宗把锄头换了个肩,说道:“军屯的田地,几十万亩也有了。
每年的赋税,是按他们的平均产量从老百姓手里收取。”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官府还有规定,新领到田地安家落户的,三年之内,军屯的平均产量再降一成。
也就是说,赋税应该比百姓实际的产量要少收。”
“也就是说,百姓把田地侍弄得好,收获得多,也不用多缴赋税?”老何头儿琢磨出了门道儿,眼睛亮了起来。
陈元宗笑着点头,说道:“那就看你是不是庄稼里手,种地是不是卖力,是不是精心侍弄了。
凭本事儿多收的,都是自己的。”
老何头儿抿嘴微笑,虽未炫耀,可脸上的神情,却再明白不过,肯定是把好手,对种地有着充足的信心。
军屯的田地不能说不用心耕种,但老百姓要真用心真卖力,在精耕细作方面,肯定要超过军屯。
而官府定下这样的章程,一方面减少了工作量,不必每家核验产量;另一方面,也是惠民之政,更能激发百姓的热情和积极性。
正如陈元宗所说,能不能多收少交,就看个人的本事儿。
要是懒汉,想着按收成缴赋税,几十亩地好歹也能给自己留点,那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相对于明朝固定的赋税,这样的政策很灵活,对老百姓也是友好的,给老百姓留下了很大的生存空间。
两人聊着进了村子,路上便分了手,各回各家。
老何头儿进了自家院子,女儿桂花便闻声出屋,埋怨道:“爹,怎么这么晚回来,人家都急得要去找你了。”
对于女儿的埋怨,老何头儿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你哥呢,还没回来嘛?”
桂花说道:“去县上拉种子粮,除了赶路,还要装车,哪有那么快?”
老何头儿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有管饭的,那咱们就先吃。”
桂花打来洗脸水,老何头儿洗漱了一下,便进屋和女儿坐在小炕桌旁,边吃边说着闲话。
原来还有些埋怨桂花非要跑到辽东来,如今算是尘埃落地,心落到了实处,老何头儿就只剩下了高兴。
桂花却有点小纠结,尽管生活算是安定下来,可那几个姐妹,却只有同村的一个能常见面儿。
“要是想的话,春耕完就抽空去镇上看看。”老何头儿心情一好,对女儿也宽松起来,说道:“那个姓吴的女人,你不说是在镇上当官儿嘛?
这也是因祸得福,不是在辽东,哪有女人作官的道理?”
“女人怎么了?”桂花不服气地说道:“吴姐识文断字,比很多男人都厉害呢!”
除了吴姐,还有小琴,也是和桂花共患难,极为要好的朋友。
就是老爹不说,桂花也想着去看看她们呢!
“村上的老赵家那个儿子……”老何头儿试探着想开个头儿。
“爹——”桂花没等老爹说完,便一推饭碗,嗔恼地拉长音制止。
“好,好,先不说了。”老何头儿也是无奈,但心里却还美滋滋的。
在村里,因为有个未嫁的女儿,有单身男丁的家可是盯得眼都直了。
自家的女儿如此稀罕,老何头儿也不打算随便嫁出去,可要好好挑选,不能让女儿嫁出去吃苦。
桂花到了新天地,看到了新气象,才不想着随便嫁人,从此没了自由,窝在家里生孩子做饭呢!
吴姐多好,是个官儿呢!
小琴也不错,自己打工挣钱,也不用靠别人养活。
桂花憧憬着,羡慕着,虽不是很清晰,多是在想象,但她的人生,恐怕再也不会象在内地时那样。
…………………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关系到一年的收成,不仅是百姓的希望,也是东江镇稳定和发展的关键。
毛文龙、陈继盛、郭大靖等人都出动,分别在各州巡察,监督春耕的落实情况。
春风拂面,乍暖还寒的初春,万物复苏的勃勃生机,令人也感到振奋和舒爽。
盖州,作为新近占领的地盘,也是最可能发生战事的地区,大半的田地都是军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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