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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2/4)

朱槙差点笑出来,但是她这个样子又无比的乖巧,比醒着的时候乖巧多了。

他又坐了下来,问她:“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她思索了一下,嘻嘻笑起来,点了头:“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何?”他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你不是薛元瑾吗,你还能是谁?”

她却打定主意不说,闭了眼睛说:“你好吵,我要睡觉。”

朱槙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想起她曾静静睡在自己身边的日夜。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仿佛天地间也只有他们的存在。

他孤独茕孑了一辈子,也厉害了一辈子。

旁人无法触及他的生活和思想。

但是唯有她,才是真正的触及了,是他认定的妻。

并且,她总是给自己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从很久之前,两个人就已经认识了。

她对他手段的熟悉,绝不是这一两年的相处这么简单。

反正她现在也无害,又乖乖地收起了毒牙,纯澈而毫无防备,还能勉强地交流对话。

朱槙看着跳动的烛火,又问了那个问题:“元瑾,你为什么会背叛我?”

元瑾轻轻地睁开眼,她看着帐顶,轻轻地说:“因为你害了我。”

朱槙就说:“你是说宫中那次?

那次当真不是我,虽然你落水后,我的确利用你除去了一些人。

但元瑾,我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做这些事……”

她却自顾自地说:“……杀父之仇,我无法回避。”

杀父之仇?

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这是什么意思,哪里来的杀父之仇?

她的父亲薛青山不是好好活着吗。

朱槙轻轻搂住了她的双肩:“什么杀父之仇?

元瑾,你究竟说的是谁?”

元瑾却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她忘记了朱槙,忘记了那个强大得无可匹敌,不可战胜的靖王殿下。

只看着眼前熟悉的温和眉眼,微抿的嘴唇,渐渐地成了另一个身穿布袍的样子。

“陈先生。”她似乎有些惊喜,突地扑下来,像一只小鸟一般,将他的脖颈抱住,在他耳边委屈地说,“我梦到你变成另一个人了,怎么办啊?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朱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他将她搂住,问道:“你喜欢陈慎,是吗?”

她窝在他的脖颈处,乖巧地点头。

作小鸟状缩在那里。

朱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苦笑:“所以你不喜欢靖王朱槙,却喜欢陈慎?”

她仍然点头,紧紧地抱着他,抱着她的陈慎。

想起在寺庙里的岁月,想起那些弯弯曲折的回廊,想起螃蟹,想起一起偷兵书。

陈慎将她护在里面,带着她杀出去。

她闭上了眼睛,觉得很是安心。

朱槙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有一个女子,爱着的是那个一文不名的他,却对权倾天下的他毫无兴趣。

那他是不是该高兴?

这证明她爱的只是他,而不是他的权势。

可他就是朱槙啊,他就算偶尔是陈慎,也无法摆脱自己靖王的身份。

他朝屋子里看了看,见一盆热水摆在桌上。

但是她搂着自己不放,有些不便。

只能拍了拍她的手:“我给你别的东西暖和,好不好?”

元瑾看着他点了点头,他将一床棉被给了她。

才能走到水前,试了下温,早已经不再热了。

可也没有别的可用,只能亲自拧了帕子,焐热了给她擦了擦身子。

再穿上中衣好睡觉。

“你要走了?”她抓着他的衣袖,很警惕的样子,“去哪里?”

朱槙一笑说:“我还有正事。”

“那你陪我到睡着好不好。”她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外面在刮风,像鬼在叫,好吓人。

我都好几天没睡好了。”

“嗯。”他答应了,她竟然会怕旷野的风声,这真是一个新发现。

若是清醒状态下的她,必定十分倔强,绝不会让这种名为软弱的情绪为外人知晓。

他看她躺下来,抓住他的一截衣角,闭上了眼睛,不久就睡着了。

朱槙伸手,把她的被褥掖好,才消失在了她的营帐中。

次日元瑾醒来,却不和往常一样记不得喝酒后的事,相反,她跟朱槙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楚地记在她的脑海中。

元瑾有些头疼。

幸好没说什么关键之处,只是太愚蠢了,竟只将朱槙认作陈慎,还扑到他怀里,让他守着自己睡觉!

这像是她做的事情吗!

但看着一旁放的铜盆和帕子,她又沉默了。

朱槙给她擦身子的时候,水已经冷了。

她就不愿意擦,碰都不要碰,闹着要让朱槙用手焐热了才用。

他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无可奈何,还是帮她焐热了帕子。

朱槙……

她闭上了眼睛。

其实两人昨夜相处,是非常温馨温暖的。

所以昨晚,也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如果他真的只是陈慎,就好了。

而朱槙夜探她的营帐这事过去后不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推动了整个战局的进行。

朱槙的军队夜袭驻扎营北角,烧毁了数十间帐篷,火势顺风而行,又烧毁了半个庆都县城,攻破了防线救出了陈副将。

幸而庆都县百姓多已被暗中撤离,人员伤亡并不大。

萧风迅速反应,带领军队撤出驻扎区,得以保全全军。

又抓了朱槙几个残余断后的手下,并与赶来的京卫援军会和。

此时萧风军队八万人,而朱槙军队却只有五万,并且处于下游地带,易攻难守。

对于朱槙为了救自己手下,不惜烧毁县城,不顾百姓安危一事,萧风十分愤怒,与元瑾合计,如今兵力盛于朱槙,又占了士气,趁着朱槙的军队粮草不足之际,正是攻击的大好时候。

元瑾则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朱槙的确用兵极巧,但为何,驻扎在庆都的军队只有区区五万人,知道保定难攻,何必用这些人来送死!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上钩?

但也不是啊,他背后已无援军,且无论从什么方面看,他这场战役都是要败的。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元瑾想让萧风再等等看,但萧风却告诉她:“阿瑾,你也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不战,才是不好。”

对于行军作战,五叔自然是比自己懂的。

当年父亲曾夸过他‘用兵凝练,直觉堪比三十岁老将’,他既然觉得应该攻打,就没有错。

元瑾与他站在高处,看着一望无尽秋色,看着朱槙军营的方向。

她说:“那便进攻吧。”

萧风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来,力图一击必胜,不要再给朱槙喘气的机会。

大清河河水滚滚而去,天色阴沉,光线不明。

日暮时分,战鼓突然响彻天际。

萧风领军队自西显口而下,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部队组织成四千敢死队,以虚打实,看似从虎口过江,实则通过架桥,出其不意地渡过大清河,向朱槙的大本营发起猛烈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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