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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人心(1/2)

累人总比丢人要好得多,公孙鞅视线中两个骑士的背影在前面晃悠,可他却有种要跑断腿的心累。

没错,是心累,而不是身体累,他的身体已经快麻木了,根本体会不到劳累的过程。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悲从中来,公孙鞅心头越来越酸,他竟然在累到七荤八素的时候,念了一句酸诗。

除了能够表现他士子身份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

“公孙兄,小弟可有什么不周之处?”公孙鞅吓了一跳,扭头看到边子白那张兴奋而有些绯红的脸,心头说不出的苦楚来。

他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这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不就是多吃了你几顿饭而已,至于吗?

边子白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公孙鞅,别以为沉默就能够糊弄过关,他的心眼不大。

公孙鞅的心眼……似乎也不大。

这时代的公孙鞅已经开始对律法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因为没有施展的机会,所以并没有太过热衷。

这一点,边子白是心知肚明的。

历史告诉我们,研究法律的人,基本上都是小肚鸡肠的家伙。

比如说张汤、王温舒、来俊臣等等,这里面最出名的就是张汤了。

张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能够将杀老鼠和杀人等同的秒人,人命在他眼里是功劳,是成就感,却从来不是什么负担。

公孙鞅虽然还没有大量接触法家思想,这应该是他去了魏国之后才开始学习的。

可如今的公孙鞅已经有了这种潜质。

洁身自好却性格乖张,除了边子白,他在帝丘竟然没有一个朋友。

如果苟变算半个朋友的话,他在帝丘只有一个半朋友。

这对一个贵族,一个期待在官场有所作为,甚至是光大门楣的公族子弟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他的私生活很不对劲。

卫国的贵族子弟是怎么生活的?

讲排场,结交一切能够给他们拓宽关系网络的朋友,而这种结交的场合几乎都可以猜到,宴会和狩猎两种。

其实还有第三种,只不过机会很少,就是拜名师。

名士光环下,出仕的机会大大增加。

可学生都知道老师有名气,拜在门下将来有前途,可老师难道不选择弟子吗?

王诩是最累的一个人,他为了找几个能够传他衣钵的弟子,已经伤透了脑筋。

他看得上的,可能不想成为他的弟子,比如说边子白;而他看不上的呢?

王诩要不是怕得罪人,他敢站在云楼的楼顶,对全帝丘城的人大喊:“满城的饭桶。”

可见拜名师有多么不容易了。

就算是名士光环,公孙鞅也蹭不到,王诩的出名,似乎是因为他的弟子出色,才让他大放异彩的。

可以说在名士之中,王诩也是咸鱼一条,含辛茹苦的带大了两个弟子,却最后互掐,才有了他偌大的名声。

那么只能参加贵族之间的宴会狩猎,期待能够获得贵人的青睐。

因为很多宴会和狩猎活动,卫公不参加的话,公子之中必然会有人参与,这就给哪些没有门路的小贵族们指了一条明路。

并不是每一个贵族子弟都是富有的,家产百万之巨的毕竟是少数。

有些人只不过拥有一个好的出身,家私甚至还比不上中上等的商人。

可他们咬着牙也要去购买华丽的衣服,骏马,甚至武器,为了能够在宴会中凸显出来,或者是在狩猎的时候获得关注。

但是囊中羞涩,怎么办?

借钱。

借高利贷。

这年头,落魄的时候,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连周王都被高利贷商人逼到过躲上高台的时代,更不要说普通的小贵族了。

可公孙鞅呢?

这家伙竟然甘于清贫,兜里有多少钱,吃什么样的饭。

这等于是告诉所有人,他要当名士了,吃麦饼了,要哔哔两句,大家同意吗?

(没有酵母,没有食用碱的时代里,麦饼是穷人的食物,也是名士最喜欢装逼的食物,粗糙难以下咽,还不消化。

尤其是那种如同沙粒摩挲着喉咙的酸爽,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

公孙鞅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边子白总能在胡搅蛮缠的时候,让他失去对崇高理想的坚持。

比如他学会了贪墨!

苍天呐,大地啊!

他公孙鞅是一个立志于高尚的人啊!

可他却天天枕着贪墨来的金饼睡觉,每晚都无比香甜。

他鄙夷自己的堕落,却又无法自拔:“鞋子破了!”

这显然是一句谎话,公孙鞅却张口就来。

这在之前,他是怎么也不会做的。

可如今,和边子白混迹在几天功夫,连说谎都学会了。

谎话出口随之而来的紧张和惶恐,好在边子白没有拆穿他,想了想提了个建议道:“改日公孙兄还是去马市购一匹驽马,你那辆车修一修还是能用的。”

公孙鞅早就有此打算了,原本是心疼钱,有了跟着马跑的这次经历之后,说什么也不敢剩下这笔钱了,忙点头道:“正是此理。

准备和城东的鲁大师商量,让他让一根车辀和毂,过几日就能修好。”

“那敢情好,小弟和鲁大师交情颇厚,只要鲁大师有现货,一句话的事。”边子白随口答应下来,关系关系,只有经常走动和利用,才能稳固。

公孙鞅明知道边子白开口,可能连钱都不要,他可是跟着边子白在城东的木匠作坊也拿到过贿赂的啊!

扭扭捏捏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边子白将手中的马鞭扔给赵武之后,理所当然道:“你我是朋友,我和鲁大师之间也是朋友,朋友之间有通财之谊,也有提携之义,多走动方能稳固。

正所谓: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

难道王师未作其解?”

这话说的,公孙鞅都开始怀疑起来。

仿佛拿朋友钱,帮朋友办事是天经地义的事。

就连老师王诩都是认可其行为的做法,公孙鞅脆弱的内心又开始胡乱猜测起来,难道自己以前不会借钱,所以连朋友都没有吗?

连公孙鞅都能被迷惑住,可见边子白胡说八道的本事又见涨了。

拦着一脸懵逼的公孙鞅道:“公孙兄,别愣着了,前面就是宫门了,老丁恐怕等急了。”

老丁就是丁祇,对于边子白总是胡说八道给他改名字,这位卫国境内人见人怕的宦官情报头子很无奈。

以前,边子白是不知道里面的道道,还真以为这个时代的宦官和武侠电影里似的,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接触多了,就少了那份畏惧。

宦官也是人,而且是更加敏感的人,他们怕正常人将他们区别对待。

虽然表面上宦官们不会说,可内心是怨恨的。

可边子白呢?

将宦官当成和他一样的人,虽说他宁愿死也不当宦官,但他的眼神里没有偏见,甚至语言之中也颇为随意,就像是当作朋友,长辈,大哥……这种奇怪的关系让宦官们紧张惶恐之余发现,很享受。

丁祇表面上每次听到老丁这样的称呼,脸上总是要装作很不耐烦的样子,可却根本就没有计较的意思,反而乐在其中。

他甚至顺着边子白的说法,叫他‘小边’。

不过这种称呼只不过是在私下里,官面上还是需要起码的严谨和尊重。

宫门口,一个小宦官眺望着,似乎在等人。

边子白一看到小宦官就紧走几步,远远的就打招呼:“小乐兄弟,等急了吧?

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

一定要给边某一个谢罪的机会,明天中午,边某在云楼恭候贤弟。”

“小弟也是刚来。”小宦官挺高兴,笑呵呵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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