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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章 与君又见(1/2)

冷宫内血染一片。

三春逐个去看,青玉没了气息,黛眉没了气息,素绢亦是没了气息。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两眼空洞,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送静香离宫,就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涉险,而今却因自己一下子死了三个。

那侍卫忍着后背的伤痛过来想搀扶她,待伸手又不敢冒犯,唯有劝道:“娘娘节哀,她们是为娘娘而死,死得其所。”

三春茫然重复他的话:“死得其所……”

转而向那侍卫,眉眼间陡然浮起一层怒气:“你的意思,她们只是奴才,奴才的命贱,如草芥般,死了也就死了?”

那侍卫痛得皱眉:“臣并非这个意思,臣只是想说,她们身为娘娘的奴才,就该护娘娘周全。”

是啊,当奴才的,为主子死,便是理所应当,正如允礼,或许他亦是对雍正的某些做法不敢苟同,然他是臣,君要臣死,臣必须死,听命于君上,那是一个臣子的天职,所以即使雍正暴虐的杀了吕氏一门,允礼或有腹诽,表面上还得尊崇雍正的旨意,瞬间理解了允礼,也原谅了他的愚忠。

三春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那镯子呢?

你可呈给皇上了?”

心想着,假如雍正知道她身在冷宫,哪怕是冲着小莲,雍正也不会置她于不顾的,是的,她能得以进宫,完全是托小莲的福,若没有那本书,没有那张小莲的画像,雍正又怎么能让她入宫呢,又怎么会给她莫大的恩宠呢,而自己说过要代其找到小莲,为了小莲,雍正也不该让自己死。

思绪瞬间开叉,沉香即是小莲,即是拓跋恭,那么当初送个自己那本书的书生是谁?

他为何有小莲的书?

为何有小莲的画像?

他与小莲到底是什么渊源?

心中一连串的问题,天啊,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大的事。

猛然想起允祀,既然小莲是允祀的一枚棋子,小莲同雍正的相识只是允祀布置的一折戏,那书生应该也是允祀的安排,允祀知道雍正对小莲的心思,允祀拥有小莲的物事也非常容易,允祀也知道她吕灵瑟想进宫刺杀雍正,所以给她设计了一条捷径,果然,因了那本书,因了小莲的画像,自己轻松入宫,还成为雍正的新宠。

怅然而叹,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妄为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是允祀,亦是雍正,只是天不予允祀愿,让雍正坐了江山,假如换成允祀,三春相信,他也会成为一个精明的皇帝。

思绪游走至此,那侍卫突然打断她的思绪:“回娘娘,镯子被皇后拿去了。”

三春瞪大了眼睛:“本宫是要你呈给皇上的,你敢送给皇后!”

那侍卫连忙解释:“非是臣送给皇后的,而是有人告诉皇后此事,没等臣到养心殿,皇后即截住了臣,皇后伸手要,臣,不敢不给。”

三春一甩袖子:“无用的废物!”

那侍卫跪地,想叩头谢罪,因后背伤势严重,人就顺势栽倒在地。

三春听见声音,回身,见他趴在地上不知死活,忙过来唤他:“你怎样?”

那侍卫气若游丝:“臣无碍。”

三春哼了声:“说话都没力气了,还无碍。”

使劲托起他,再看了眼青玉黛眉素绢,先管活人,救一个赚一个,于是将那侍卫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想架着他进房包扎。

孰料,那侍卫惊惶的躲开:“臣不敢劳动娘娘。”

躲的猛些,伤口加剧的痛,努力撑着想往宫门出去。

三春轻笑:“想当正人君子,先活下来再说。”

那侍卫面有赧色,忽然想起自己喊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过来救援,深感不对,遂拾起地上自己的刀,咬牙来到三春跟前,费力道:“臣,誓死保护娘娘。”

三春再一声嗤笑:“想当忠臣良将,先活下来再说。”

言罢往房内去,走几步见后面没动静,回头道:“你不是说保护我吗,跟上来啊。”

那侍卫就踉踉跄跄的跟上,至房门口,三春进去了,他却拎着刀站在门口,血顺着后背流到腰间,痛得已然麻木。

三春严肃道:“你不怕那刺客从窗户进来杀我?”

那侍卫想了想,转身就往窗户边去站了。

三春叉腰看着他,世上真有这种蒸煮不懒的货色,于是又道:“你不怕那刺客从房顶掀开瓦片进到房内刺杀我?”

那侍卫愣了愣,随即仰头看屋脊。

三春冷笑:“你别不信,那些江湖故事中都这么写的。”

那侍卫懵怔:“江湖故事?

娘娘怎知?”

三春气道:“你再不进来,我就降你渎职之罪。”

那侍卫迟疑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房。

三春四下的找,冷宫简陋,而她来的又突然,连幔帐都没有,所以实在没有多余布帛来做绷带,试着去撕被子,费了半天离去竟然没撕开,又试着去撕枕头,后来发现即使撕开了枕头的尺寸也不足以做绷带,最后一着急,转身猛些,衣裳刮在床脚的一块破损处,刺啦,非常容易就开了一道口子,她点点头:“好吧,就用这个。”

随即脱下外面的大衣裳。

那侍卫脸色越来越差,见她此举唬了一跳:“娘娘!”

三春知道他误会,懒得解释,一边撕一边问:“你叫什么?”

那侍卫低垂着脑袋,微弱道:“臣……萧木。”

三春见他状况不对,怕他昏厥,故意没话找话,又问:“哪两个字?”

那侍卫咬了咬嘴唇,使得自己清醒些,道:“无边落木萧萧下,臣的名字……”

噗通,倒在地上。

三春见之,叹了声:“好名字。”

然后奔过去给他包扎伤口,努力将他翻过去,好重,累得双臂酸痛,再脱下他的衣裳,顿时闭上眼睛,伤口不知多深,却有半尺长,血不停流着,触目惊心。

须臾睁开眼睛,知道刻不容缓,咬牙挺着,一边包扎一边想,方才让云瑚大惊失色的,除了云啸没有旁人,虽然云啸蒙着面,但从其身量,特别是云瑚的目光中,还是看出了端倪,最不想欠谁的债,不想又给云啸救了一次。

待给萧木的伤口包扎好了,他还在昏迷,三春心里默诵了几遍阿弥陀佛,就撂下萧木跑了出去,看一眼青玉黛眉和素绢,心如刀绞,顾不得死人,先救活人,于是跑出宫门,她是想找个人去传太医,亦或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给雍正。

然,周遭死寂,没有人影,她实在忍不住喊道:“有没有人?”

夜空回荡的唯有她自己的声音。

她不死心,继续喊:“有没有人?”

还是无人回应。

她索性不喊了,拔腿就跑,只是没跑多远,便给一人挡了回来,是齐妃李氏。

李氏独自一人,发髻已拆开,长发披散,脸色肃然,真如鬼怪,拦着三春问:“怎么了?”

这种情形下,但凡是个活人,三春见了都倍感亲切,道:“有人行刺于我,我的三个婢女都死了,我宫门口看守的侍卫也受了重伤,非太医不可,否则他亦会死,我想找个人去传太医来。”

齐妃李氏所住之处,毗邻揽芳阁,距离如此近,她当然已经听见三春这里闹的动静,也为此她才披衣下床,出来看个究竟。

听说死了人,李氏非但没怕,还激动道:“妹妹,你扳倒乌拉那拉氏的机会来了!”

三春此时哪里有心情顾及这些,只求她:“麻烦娘娘,让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帮我去传太医。”

心想,太医到,这里的事便掩盖不住了。

孰料李氏却道:“传太医作何,这个时候,你应该带着伤去见皇上。”

三春摇头:“那侍卫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我没有别的念想。”

李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一个侍卫,你管他死活,先管管你自己的死活吧,假如今晚不趁机扳倒乌拉那拉氏,即使你这次能走出冷宫,早晚还是会进来的。”

人命关天,三春不想与之多费唇舌,见对方不肯帮忙,拔腿就跑,夜黑,北五所又是闲置之处,她慌不择路,跑了半天不知身在何处,突然眼前闪现一丝光亮,她心下大喜,知道有光亮便有人,冲过去,跑的疯,收不住脚,一头撞在那人身上,冷香扑鼻,她抓住那人的衣裳猛一抬头,不是允礼是哪个呢。

突感委屈,鼻子一酸,眼泪滚落,神智尚清,晓得这个样子太过失仪,手十分不情愿的松开允礼的衣裳。

“怎么了?”允礼扶住她急忙问。

“死了人,伤了人。”三春气喘吁吁,赶紧用袖子抹了下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对她这笼统的回答允礼不是很懂,听说有人受伤,便将她转过来又转过去的看。

“我还好,王爷先让人去传太医。”三春舔着干巴巴的嘴唇。

允礼再不多问,解下身上出入宫禁的令牌回头交给景丰:“去太医院。”

景丰应了,掉头就跑。

允礼又吩咐景瑞:“去养心殿。”

这是要禀报给雍正之意,三春却拦下景瑞:“慢着!”

允礼蹙眉。

三春期期艾艾道:“王爷,王爷深夜在此,不宜,不宜给旁人知道。”

允礼明白了,笑了笑:“太医也会将这里的事禀奏给皇上的,而去请太医的,是我的人。”

三春还在犹豫:“可是……”

允礼将手一指:“我今晚来此,是因为我作为阿哥时曾在此住过,于庭院中种下一棵李树,听人说那树最近枝叶枯萎,不知什么原因,我白日里忙,刚好今晚去看望额娘,即顺道过来了,你无需多虑。”

说完,给景瑞示意。

景瑞去了养心殿,允礼又对三春道:“走吧,我先去看看。”

想着性命堪忧的萧木,三春无暇顾忌旁的,就带着允礼来到揽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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