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就王大木一个人在。

孩子恢复了正常，王大木的精神差不多彻底恢复了，见王铎进来，王大木歉意地道：“王铎，实在太麻烦你了！”

微微摇了摇头，王铎道：“王书记，你去歇着吧，玲儿那边有明华呢。”

王大木出去后，王铎拿起了电话。

――――

在寂静的深夜里，电话铃声特别刺耳。

电话铃声一响，跟条件反射似的，范冠峰腾地一下就从睡梦中坐了起来。

范冠峰最怕最怕的就是半夜电话响，百分百的，准没好事儿。

拿起电话，范冠峰问道：“哪位？”

“范局，我，王铎。”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及至反应过来，范冠峰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他沉声道：“这么晚了，王铎，什么事儿？”

王铎道：“范局，你和省委副书记马振云有没有关系？”

眉头微微皱起，范冠峰问道：“什么意思？”

王铎道：“如果没有关系，我有件事要拜托。”

范冠峰道：“你说。”

王铎道：“查马振云的儿子马小鹏。”

范冠峰问道：“怎么回事儿？”

王铎道：“马小鹏在大梁县……”

听完，范冠峰道：“需要多长时间？”

王铎道：“越快越好。”

范冠峰道：“好。”

放下电话，范冠峰沉思片刻，又拿起了电话。

早上六点，孙伟峰来了，同范冠峰的妻子打过招呼，他就开始跟范冠峰抱怨道：“局长大人呢，你老三更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让我早点过来，你说你缺不缺德啊！”

“行了，进来。”

范冠峰把孙伟峰叫进书房，坐下后，他道：“我有件事儿跟你商量，在局里不方便。”

抱怨归抱怨，孙伟峰知道范冠峰一定有事儿，他问道：“什么事儿？”

范冠峰道：“查省委副书记马振云的儿子马小鹏。”

孙伟峰一惊，问道：“谁让查的？”

“昨儿夜里，王铎给我打电话，他托我的。”跟着，范冠峰把事情说了一遍。

生了会儿气，孙伟峰冷静下来，道：“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可得合计好了。”

笑了笑，范冠峰道：“我又不是查马书记，他知道了最多给我穿几双小鞋。”

两人无话不谈，不是一般的交情，孙伟峰问道：“哥，值吗？”

沉默片刻，范冠峰道：“王铎这个人我看不透，即便他是哪位元勋的后代，也不该有这样的气度。”

孙伟峰道：“成，哥，只要你看准了就行。”

范冠峰道：“伟峰，如果有证据更好，但没有也行，只要了解清楚就行了。”

孙伟峰点了点头。

――――

入秋了，但白天还是很暖和的。

玲儿恢复的很快，屋前放着张小桌，卫明华正和玲儿下跳棋。

一旁，不远处，王大木陪着王铎喝茶。

望着女儿，王大木眼里还满是忧色，他知道，女儿受到的伤害绝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的。

王铎道：“王书记，你看是不是给玲儿换个环境？”

愣了一下，王大木问道：“什么换个环境？”

就这几天的功夫，王大木整个人苍老了很多，心里叹了口气，王铎道：“玲儿和我的小妹关系不错，我打算把玲儿接我们家去，让她和小妹一块上学。”

王大木沉默。

王铎又道：“现在不用做决定，再看看，如果玲儿适应下来，那就不用换地方了。”

一会儿，一盘跳棋下完了，玲儿跑过来，到了王铎身边，道：“叔，俺出去走走

玲儿整个人好像裹在一团看不见的悲伤上，王铎眼睛一酸，眼泪差点下来，他道：“好啊，玲儿想去哪儿？”

玲儿道：“开车，去大地。”

“好。”王铎站起身来，牵着玲儿的手，向吉普车走去。

卫明华开车，王铎和玲儿坐在后面。

秋日的大地很美，美极了。

这里，绿树遍地，水波荡漾，把江南的轻柔和西北的粗狂奇异地结合在一处。

吉普车在一个土丘下停住，玲儿要爬上土丘。

附近，那儿最高。

王铎和卫明华跟在玲儿身后，爬上了土丘。

到了土丘顶上，秋风骤然凛冽起来。

凛冽的秋风吹乱了玲儿的发丝。

天地一片凄迷。

“叔，俺唱歌好吗？”玲儿转过头来，看着王铎。

王铎点了点头。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迎着苍茫大地，玲儿骤然放声唱了起来。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好。

正月里那个那个说媒，二月里订，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迎。

三班子那个吹来，两班子打，撇下我的情哥哥，抬进了周家。

兰花花我下轿来，东望西照，照见周家的猴老子，好像一座坟。

你要死来你早早的死，前晌你死来后晌我兰花花走。

手提上那个羊肉怀里揣上糕，拼上性命我往哥哥家里跑。

我见到我的情哥哥有说不完的话，咱们俩死活呦长在一搭……

玲儿的歌声极美，但越美就撕人的心，王铎泪水长流，卫明华更是泣不成声。

――――

西都，大南街，红星百香馆。

包间里，范冠峰和孙伟峰两人默默喝酒，王铎在对面低头看一份材料。

材料不多，不一会儿，王铎看完了，他把材料放在一旁，端起酒杯，对范冠峰和孙伟峰道：“范局、孙队，谢了，我敬二位一杯。”

范冠峰和孙伟峰也都端起了酒杯。

王铎道：“干了！”

范冠峰道：“干！”

孙伟峰道：“干！”

三人一仰脖，把杯中酒都干了。

放下酒杯，王铎拿起酒壶，又把三杯酒斟满了。

范冠峰道：“王铎，这事儿除非上面压下来，否则不好办。”

要想把材料上的事儿变成证据，就必须彻查，但要彻查马小鹏，显然得是省里的那些巨头下令不可。

王铎点了点头，道：“范局说的对。”

孙伟峰道：“王铎，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觉着这事儿有点怪呢。”

确实是怪。

王铎把事情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王铎说完，孙伟峰立刻道：“那个县公安局长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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