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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各有因果(1/2)

蜀中剑门关,将军府里那几间四个不靠的议事厅里,统领韩柱石背着手拧着眉,在三间连通的议事厅里来来回回的踱。

议事厅外,跟了韩柱石将近三十年的幕僚荀先生急步进来。

韩统领忙顿住步,看着荀先生迈进门槛,迎上两步问道:“送走了?”

“走了,我又留了一遍,让他歇上一个时辰,吃了中午饭再走,他都不肯。”荀先生先站住答了话。

“坐下说话,大郎,给先生倒杯茶。”韩统领一边示意荀先生坐,一边吩咐站在旁边的大儿子韩英杰。

韩大郎忙倒了杯茶捧给荀先生。

荀先生喝了茶,看向坐在上首的韩统领。

“你说!”韩统领还是紧拧着眉,示意荀先生。

“二公子这想法,咱们料到了。”荀先生声音很轻。

“料到是料到了,可……唉!”韩统领猛拍了下桌子,烦躁的叹了口气。

他是料到了二公子的想法和态度,可他没料到二公子把这事交待到他头上了,这剑门关一过,后面就是蜀中万里沃野,他这里该是最后一关,要交待,也该交待给前面无数险峻之处,可二公子竟然把他当成了最前锋!

“这也是二公子对将军的信任。”荀先生一句话没说完,就露出苦笑,“先想想好处,这确实是二公子对将军的信任。”

背着手站在旁边的韩大郎瞥着荀先生,嘴角往下扯了扯。

“唉,这事该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韩统领烦恼无比。

“等他们到了剑门关,肯定来不及了,这事儿,越早越好。”荀先生拧着眉头。

“他们现在到哪儿了?”韩统领看着儿子问道。

“昨天递过来的信儿,说是还有五天能到汉中,他们走得慢。”韩大郎欠身答话。

“宁县到广元那一段,最为险峻。”韩统领看着荀先生,拧眉道。

“先生觉得,咱们真跟中原打起来,有几分胜算?”韩大郎看着荀先生,插话道。

“这不是你该多管多问的。”韩统领沉着脸教训儿子。

“阿爹不是常常教导我:不能只盯着眼前局部,要看大势看大局,先生也是这么说。”

韩大郎委婉的顶了句。

韩统领是个疼孩子的,尤其疼爱这个颇为出色的大儿子。

“那边那位太子放出来的那话,是威慑,可那一对儿夫妻真要死在了蜀地,这话,就是让蜀中上下没了退路,只能上下一心,背水一战。

我和你阿爹议过好些回,真要是这样,蜀中就占了地利和人和两样,该能和五五之数。

这是一,其二,那对儿夫妻真要死在了蜀地,丞相不提,就是大公子,也只能背水一战,如果大公子能亲身走一趟大理,和大理联手,那就又能多出至少两成胜算。

真到那时候,大公子也只能竭尽全力,为蜀中打算,若是能再往北进,取下关中,打通往北通路,那时候,别说蜀中,就这天下,也能争一争了。”

“栎城外,安家军突现,北边部族溃退,只怕要入了霍义山的口袋,就算不被斩草除根,没有三五十年,也难恢复元气,这是春天那一战后,您和阿爹议论的话,这会儿看,也确实如此。”

韩大郎从荀先生看向他阿爹。

“还有,丞相年纪大了,又一直病着,撑不了几年了,大公子在家如出家,二公子一家志大才疏,丞相真要是没了,蜀中立刻就要乱相丛生,这也是您和阿爹担心议论过多少回的。

真要起了内乱,蜀中怎么办?

咱们怎么办?”

韩大郎直视着他爹,荀先生拧着眉头,也看向韩统领。

韩统领脸色阴沉,垂着眼一言不发。

“当初阿爹要往二公子那边靠,我就不知道阿爹是怎么想的。

现在,更不知道阿爹是怎么想的,蜀中归附中原这事儿,丞相算是居中,大公子一力促成,只有二公子一家舍不得,他们舍不得有情可原,阿爹有什么舍不得的?

阿爹又不是蜀中主帅,一员战将而已,真要归附了中原,不过和大家一样,归到几位安将军手下,北上征战,有什么不好?

阿爹干嘛非要绝了自己的路,也绝了蜀中所有人的路?”

韩大郎说的气儿上来了,他实在想不通。

“咳!”荀先生用力咳了一声,看向韩统领,苦笑道:“我跟大郎说说吧。”

韩统领抬头看了眼荀先生,长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这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候,我和你阿爹驻守濠州,那边皇上有个弟弟,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叫宁强,带兵攻打濠州,被强弓手射死在了濠州城下。

宁强当时刚刚成亲,留了个遗腹女,就是封了秦国公主的那位。

宁家虽说得了天下,可宁氏一族人丁死亡极多,唉,就是惨烈两个字,这一代,男的只活了那位太子,女的,只有这位秦国公主。”

荀先生长叹了口气。

韩大郎两根眉毛抬出了一额头抬头纹,“这怎么了?

战场之上,死于两军对阵,这又不是私仇,别说是阿爹守城他攻城,就是算是阿爹亲手杀死了他,那也是战场之上,记恨这个,那不成了笑话儿了?

真要这么算,蜀中和中原,蜀中和蜀中,中原和中原,人人都找那个亲手杀死自己亲人的人,那得多少人有杀父杀子杀兄杀弟之仇?

这简单直荒唐!

那位皇上和太子,不是这样的糊涂人!”

“那位皇子和太子不是,可宁强那个媳妇是,还有她闺女,那位秦国公主,她们是。”

荀先生看着韩大郎。

“这事儿,你阿爹跟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两军对阵,各为其主,有输有赢有死有活,各安天命。

最初,你阿爹从来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过,都差不多忘了,可有一回,常年来往京城和成都府做生意的邵大掌柜,特意找我说了几句闲话。

邵大掌柜说:这闲话是他媳妇在玲珑坊听到的,说是那位秦国公主放过话,等朝廷打下蜀中,她必定要诛尽韩氏一族,鸡犬不留,替她父亲报仇。

这是闲话,不能听说一句就当了真,可这事儿,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我和你阿爹说了,就打发了几个稳妥管事,改换姓名和来历,悄悄去了京城,在京城呆了小一年,找机会探听这件事。

几位老管事都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宁强那个媳妇,在大相国寺上香发誓,要杀了你父亲,灭了韩氏九族,要一排人头祭奠宁强。”

“这简直……”韩大郎一脸哭笑不得,“就是妇人,也不能这么无知!

这又不是私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要是这么算,他们宁家欠的人命最多!

这是无知妇人,那边皇上和太子肯定不会这样,但凡有点儿心眼的,都不会这样想!

先生跟个无知妇人较真,真是。”

“先生不是跟无知妇人较真,我和先生担心的,是人心。”

韩统领连叹了几口气。

“你还小,不知道人心之恶。

宁强那个媳妇,不管无知不无知,她都是皇上唯一的弟弟的未亡人,皇上和太子都待她极厚。

她那个闺女,跟她一脉相承,可她闺女才不过二十出头,是他们宁家这一代仅有的两个孩子之一,尊贵得很呢。

这会儿她们不能怎么着咱们,巴结她们的人也不能怎么着咱们,可真要是归附了中原,她们都不用怎么着咱们,只要把这份恨意流露出来,就有的是想要巴结她们的人,使尽手段,打击构陷咱们。

别说咱们无援无靠,就是根基深厚,也经不起这样的啃咬,小人难防。

咱们韩家只怕连三年两年都撑不过去,就真要鸡犬无存了。”

韩大郎脸色发白,呆怔了半天,垂下了头。

他阿爹这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世情如此。

“都是过去的事了,”

荀先生带着丝丝苦笑,这件事不但是久远的过去的事儿了,还是已经钉死了的。

“将军,咱们还是接着议正事吧。”

“不能等他们到剑门关。”韩统领走到上首坐下,浑身疲惫。

“嗯,这事儿,很久之前,我就想过,棉县是个好地方。”荀先生上身微倾,最后一句,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那片湖?”韩统领反应很快。

“嗯,今年春夏雨水可不少,我让人去看过了,那湖,现在满得很。

从那对夫妻启程到现在,这些天,咱们天天都有探报,他们从来没在城里住宿过,都是在城外,安营的时候居多,住驿站的时候略少。

棉县城外,连那座驿站在内,都是好地方。”

“要把那湖决开?

那……”韩大郎一句话没说完,硬生生咽了回去。

湖水下泄,虽说惨了些,可确实是个极好的办法,事后也好说话,天灾么,今年春夏雨水那么多。

“这事儿,照我看,交待给栾家最好,正好,栾家老宅就在汉中,汉中望族,人手也罢,别的也罢,都便当得很呢。”

荀先生接着道。

“嗯!”韩统领露出丝丝笑意,他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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