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袍 (三 上)(2/4)
纥骨部则与突骑施人渊源颇深,同样比较懂得自我保护。
只有赤牙人,曾经为室韦一部的赤牙人,刚刚从极寒之地迁徙到西域,根本没有跟正规兵马的作战经验。
在战场上,无知往往比冲动更致命。
就在赤牙人咆哮着冲向白骨鹿砦的时候,本来该直接冲进鹿砦的楼兰武士的前进方向突然由纵转横。
他们凭借精湛的骑术,在最后一刻拨转了马头,几乎贴着鹿砦的边缘向南边两个方向撤走。
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被弩箭打懵了的处木昆人,能清楚地看见他们的笨拙而又生涩的动作。
几乎每一个楼兰武士,都将手中弩弓伸向膝盖处。
单腿离开马镫,身体用力后仰。
“快蹲下,他们在重新装填弩箭!”有反应机敏的处木昆武士大声示警。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烟尘后,又一波楼兰武士冲了上来,手指扣动了弩机。
“崩,崩,崩!”弩弦声响,声声带血。
这一波,比刚才那一波杀伤力更为强悍。
刚才那一波攻击不过是随意而发,没有任何针对性。
这一波,却大多瞄准了赤牙人那毫无防护的脑袋。
三十余名赤牙人惨叫着死去。
其中包括两名小箭,一名卓班。
还有更多的人受伤,躺在地上大声哀嚎。
赤牙布其勒凭借过人的反应,用斧头护住了自己的头颅,大腿根上却挨了一弩,直没至尾。
狂吼一声,他丢下斧头,用手抓住弩尾,奋力拔出。
然后再度抡起斧头,跌跌撞撞向烟尘里冲去。
(注2)
“护住布其勒埃斤,护住布其勒埃斤!”纥骨肯亦特、处木昆吐马提二人同时下令,逼迫自己的亲兵,用身体组成盾牌,堵在了赤牙布其勒面前。
不像中原,军队有严格的等级次序与指挥权接替制度。
部落中,埃斤就是所有武士的心脏与灵魂。
倘若赤牙布其勒被楼兰人用弩箭射死,剩下的二百余赤牙武士则会瞬间崩溃。
拖累着纥骨部和处木昆部一起跟着完蛋。
“别挡道,别挡道!”布其勒大声咆哮,仿佛一头被激怒了的狗熊。
其他两个部的武士不愿意理睬他。
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腰的抱腰,硬是把他扯回了人群深处。
“别拦着我,我要跟他们拼了!”布其勒挥舞着板斧,冲着吐马提抗议。
“苍鹰留住翅膀,才有机会飞跃高山!”后者笑了笑,丢下一句安慰。
随后,举起弯刀大声喝令:“架设盾墙,架设盾墙,所有手中持盾牌的,都站到最前面去!”
盾牌防不住弩箭,但聊胜于无。
至少可以起到稳定队伍作用。
第二波敌军又开始转向,受于总人数限制,他们每一波投入的兵力都不算大。
趁着这个的空档,几个处木昆部落伯克挥舞着狼牙棒,逼迫自家武士或者纥骨部武士执行命令。
放在其他时间,纥骨肯亦特肯定会立刻翻脸。
但是此时,对敌人的恐惧超过了对盟友的防备。
抽出弯刀,他大声重复,““架设盾墙,架设盾墙,按照吐马提埃斤的命令做。
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持盾牌的部族武士被逼无奈,只好抵近鹿砦,并肩组成一排血肉堡垒。
聪明一些的,从地上捡起一切可能得到的东西,或是战死者头盔,或为伤者丢弃的兵器,作为第二层防护,顶在了盾牌后面。
反应迟钝者则将盾牌护住自己的要害,将身家性命完全寄托在那两层牛皮上。
第三波弩箭很快落下,穿透数面皮盾,将盾牌后的部族武士射死。
后排的武士则顶住持盾者,迟迟不让他的尸首倒下。
楼兰武士只有五百来号,顶过了这一波,也许他们的攻击就要结束。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一切活命的手段,都会成为人的选择。
凭着阵亡者的尸体,联军武士挡住了楼兰人的第三轮攒射。
灾难终于过去了,鹿砦后剩下的武士,依旧比楼兰人多。
但是,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绝望。
最先一批从鹿砦前策马撤离的楼兰人,又从不远处兜转了回来,抵近鹿砦,扣动扳机。
这是第四轮攒射。
对三部联军造成的伤害,其实不比前三轮多。
然而,对联军士气的打击,却是无法估量。
楼兰人可以借助这种战术,翻来覆去地持续发射弩箭。
作为他们的敌人,联军武士却只有在白骨鹿砦后挨射的份儿。
光挨打,却不能还手,这与等死还有什么差别!
第四轮攒射刚刚结束,已经有不少赤牙人,冲开其他两个部落武士的阻拦,开始搬动白骨鹿砦。
很快飞来的第五波弩箭,把他们全射成了刺猬。
但是,随着第五轮弩箭开始变得零星,更多的部族武士,包括处木昆人与纥骨人,也加入了破坏自家鹿砦的大军。
也许冲出去决战,是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
看到此景,处木昆部埃斤吐马提也不敢再等下去了。
后续还有两个部落,也许大伙跟楼兰人拼得两败俱伤之时,他们能“恰好”赶到战场。
但此刻已经无法再锱铢必较,继续固守的话,三部联军肯定会彻底崩溃。
想到这些,吐马提咬着牙下令。
“库摩,牙尔木,你们两个带人去搬鹿砦。
其他弟兄,上马,准备出击!”
“是!”两名突处木昆部落的勇士躬身领命,带着麾下弟兄去搬动鹿砦。
其他处木昆部武士,只要能爬上坐骑的,纷纷开始向马背上爬。
战马是部族武士的双腿,离开了马鞍,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根本不会打仗。
“上马,上马!”纥骨部埃斤肯亦特亦步亦趋,冲着自家武士下令。
他们同样是马背上收割性命的行家,原地作战,本领只能剩下不到原来的三成。
简陋的白骨鹿砦,非常容易被破坏掉。
很快,联军正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宽达两丈的缺口。
新一波楼兰武士恰巧赶到,在马蹄扬起的烟尘中,再度扣动扳机。
然后,不管战果如何,他们突然大叫一声,拨马而走。
逃,的确,楼兰人掉头逃了。
仿佛一锤砸在了空处,骑马上拼着挨射也要发起反击的三个部族埃斤几乎要吐血。
特别是吃亏最大的赤牙布其勒,几乎是第一个策动坐骑追了出去。
他要追,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全身的血液流干,也要追上楼兰族那些胆小卑鄙的家伙,将他们一刀刀割成碎片。
因为刚才那数轮攒射,几乎将他此番带来的赤牙部的精锐武士,放倒了六成以上!
这个愿望实在过于宏大。
以至于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就在战马踏过倒伏的白骨鹿砦,刚刚准备加速的瞬间,一道闪电,突然从烟尘背后毫无预兆地劈了下来。
“哎呀!”以勇悍而闻名的赤牙布其勒大埃斤只来得及匆匆抬起右手,便被闪电直接砍中了胳膊。
紧跟着,他的胳膊、胸骨和骑在马鞍上的半截大腿,直接与身体脱离。
喷着鲜血,向后边的亲信武士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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