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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百一十四章 中华有为(1/2)

作为一名科臣,一旦进入六科,必须先从给事中任起,这是从七品衔。

明朝的给事中与御史一样,都是从地方富有能力的知县,推官中选拔。

虽说到京任给事中后,官位反下降一级,但他们无不弹冠相庆。

担任数年给事后,他们为升任右给事,然后是左给事,但是左右给事也不过正七品。

又过了数年,机缘好的可以升为都给事中,身为都给事中,那么即便是堂堂尚书也必须向他买账了。

吏科都给事中更是不同,六部以吏部为尊,六科也以吏科为首。

吏科都给事中一直是台垣领袖,当年夏言为吏科都给事中时能与首辅张璁对骂二不落下风。

因此听闻钟羽毛正升任吏科都给事中的消息,林延潮倒是有些意外。

陆光祖虽说近来风评不是太好,但办事效率倒是很高,这才担任吏部尚书没几天,即兑现了诺言。

这让林延潮心底很是受用。

但是自己这一次支持陆光祖的事,也必然被许国所知。

许国未必与自己干休啊。

但事情既是办了,林延潮就想好了此事的后果。

此举短期看起来很有好处,但长期而言却得罪了许国,万一许国成为首辅,林延潮以后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但是……小小御史都敢拿快退休的申时行刷声望,自己又有什么不敢呢?

将军赶路不追兔,如果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如何能放手办自己的事。

这一日正是林延潮从礼科画名。

每月朔望各部尚书必须前往六科画名,堂堂尚书必须向都给事中行礼方可。

本来吏部尚书也要向吏科都事中作揖,一直高拱任吏部尚书后废除了这一个规矩。

这一日林延潮到礼科照例画名,哪知这一次礼科都给事中胡汝宁竟破例从帘内步出迎向林延潮,并且还是满脸笑容。

林延潮微微愕然,以往不是这个规矩啊。

胡汝宁笑着:“大宗伯亲来一趟,实在是劳动,以后画名这等小事,大宗伯只要差遣左右侍郎来即可。”

林延潮见胡汝宁如此,淡淡地道:“朝廷规矩如此,不可因林某而废啊!”

“大宗伯哪里的话,你岂可与其他部臣相当呢?”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胡都谏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胡汝宁敛去笑容道:“大宗伯,那下官直言了,这一次有人弹劾元辅庇护吏科杨都谏与我。

杨都谏已不安而去,现在下官也是惴惴不安啊。”

林延潮心底早已料到,于是道:“些许议论,胡都谏不必放在心底。”

胡汝宁又近了一步道:“大宗伯,当年饶伸弹劾元辅,言万历十六年那次北场乡试,他有私于其婿,当时是胡某主持公道出面弹劾饶伸,然而却因此得罪于人,京中流传的飞语竟把胡某列为八犬之一。

甚至编了歌谣说,若要世道昌,除去三羊和八犬。”

林延潮看了胡汝宁一眼,时论是有云,这三羊八犬都是时相的入幕之宾。

这话虽说得过分,但林延潮也觉得蛮对的。

林延潮装作愤慨地道:“京中流言不知从何而出的,难道依于庙堂政府的就是小人,反对庙堂政府的就是君子吗?

以此划分君子,小人,以辨清浊,本部堂看来是有人别有居心啊!”

胡汝宁当即感动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宗伯啊!

这话真是说到胡某心底去了,元辅对胡某有知遇之恩,元辅无辜受劾,若胡某不站出来秉公直言说几句话,胡某还是人吗?

哪知却被人划作八犬,这一次将杨都谏与胡某一并弹劾,分明就是看在元辅马上就要致休,其意不仅是不利于元辅,还要将亲近元辅的官员都一并赶出朝堂去啊。

大宗伯现在胡某也唯有以你马首是瞻了。”

林延潮闻言听出胡汝宁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是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而且让自己接受申时行离去后的政治资源。

但林延潮没有说话。

胡汝宁道:“新任大冢宰与胡某素无往来,听闻有苛厉擅权之名,若大宗伯不替胡某说话,胡某只能厚着脸皮上门去求他了。”

林延潮道:“胡给谏不必说了,此事本部堂必替你周旋。”

胡汝宁闻言大喜向林延潮谢过,亲自将林延潮送出六科廊房。

胡汝宁此举恐怕是第一个亲自将吏部尚书送出门的礼科科臣吧。

林延潮当然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

他之所以答允胡汝宁一是看在申时行留下的政治资源,二是礼科都给事中可以制约自己,之前因申时行的关系,胡汝宁一直没为难自己。

现在若是换人,来一个与自己不睦的礼科都给事中,以后岂非事事就难办了。

不过林延潮现在救不了胡汝宁,能救胡汝宁的唯有内阁。

但内阁那边自己刚与许国失和,现在倒是不好前去。

不过林延潮想了想,打算回去托人给王家屏送了封信,让他替自己维持胡汝宁就是。

从六科廊离去后,林延潮从长安右门出城,这外面就是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

林延潮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换了便衣在长安街附近闲逛。

大街上百姓熙熙攘攘,人流络绎不绝,林延潮的心境倒是轻松自在。

到了一间书肆买书的时候,林延潮正巧碰到了熟人。

这位熟人正是萧良有。

萧良有现在已是右春坊右谕德兼侍讲学士,算是跨过了五品这道槛。

按照正常而言,萧良有初官是编修,按翰林院九年一升迁的规矩,他要二十七年方能升到侍讲学士,就是林延潮也要十八年。

但萧良有因主m修大明会典有功,凭此升了两级,所以才能在为官第九个年头就提拔为学士。

“大宗伯!”萧良有正要行礼。

林延潮上前笑着道:“以占兄,今日你我恰巧相逢,又是微服在外,就不要拘官场的一套。”

萧良有哪里敢如此答允,他对于林延潮心情也是很复杂。

当年进翰林院时,二人一直是竞争关系,互相看不顺眼。

后来林延潮为张居正不平上疏后,二人关系渐渐好了,但随着二人官位悬殊,又有些生分了。

二人在街上边走边聊,萧良有微微落后半步然后道:“本来过几日要到大宗伯府上拜会,不意今日在此相见,实在是萧某幸甚。”

林延潮侧身避过一个挑担的百姓问道:“哦?

以占兄有什么事吗?”

萧良有涨红着脸道:“听闻南监祭酒出缺,萧某想请大宗伯在廷推之时推举一二。”

国子监祭酒,佥都御史虽只有四品,但都要经过九卿会推方可。

林延潮笑了笑没有回答。

萧良有问道:“大宗伯是否有什么为难地方,萧某一向很少开口求人,这一次……”

林延潮定下脚步道:“以占兄不是第一个来问我的,除了你,还有张稚圭,邓汝德都来找过我。”

萧良友寻思这二人中,张一桂与林延潮没什么交情,但邓以赞当年与林延潮共事,而且一起轮值过内阁,交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萧良有没料到有人先登一步,故而心思重重。

林延潮与他这时来到了一个胡同就一起走了进去。

萧良有知道京中这样的胡同之中有不少暗娼,他心想林延潮带自己到这里作什么?

“对了,以占兄,若你为国子监祭酒当如何办?”

萧良有振作道:“当重学培德,让监内上下学风一新……当然若是大宗伯有什么吩咐,萧某也一定照办。”

萧良有说完偷看林延潮脸色,却见他似没听自己在讲什么,而是笑着道:“到了。”

萧良有心底奇怪,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到了是一所义学。

这义学十分简单,乃是几件民房拼搭的。

走到义学门口时,但见一名塾师模样的人正在院口的井里打算,对方一见林延潮即笑着道:“林老爷,你来了。”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来逛逛。”

“你可是贵客,今日又送书来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带了几本,正好给学生们看。”

林延潮命跟在身后的展明将书给塾师后,对萧良有道:“我平日退衙后,若清闲无事或者是心情烦闷,总会来到这义学里看看,听听孩童们读书打发一下光阴。”

萧良有没料到林延潮居然有此‘嗜好’,这倒也是奇谈了。

林延潮随萧良有一起来到窗外,但见屋子里十几名学生正在十分安静的温习功课。

萧良有心想他明白林延潮带他来这义学的意思了:“大宗伯自提倡在京里开设义学,让每个孩童都能受课,这十年来不知多少孩童受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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