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献帝逃难记(下)】(2/2)
西凉军上次是大意了。
即便如此,损失也不重。
一万二千多人马的李郭张联军,损失千把人实在不算什么。
相反。
他们由此战反而看清了所谓援兵的虚实。
这几千步骑中,也就匈奴骑兵有几分战力,西凉军当日之败,就是被匈奴人自阵后突袭所至。
千余伤亡,也多为匈奴骑兵所杀。
而白波军几乎全是步卒,打起仗来就是一窝蜂,毫无战法可言,纵多亦无可惧。
这一次,西凉军是有备而来。
兴平二年,十二月初,两军再战。
西凉劲旅,岂是白波乌合、匈奴散骑及军心尽丧的董杨联军所能敌?
是役,杨奉等大败,死伤人数比在东涧时还多,李傕纵兵杀百官、抢宫女。
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等皆战殁。
董承护卫天子逃走,走不了几里,后面追兵又到了。
侍从劝天子骑上马快跑,天子硬咽着道:“不行,百官有什么罪,我不能丢弃他们逃走。”依然只乘马车,百官傍行。
董承、李乐护御驾且战且走,到天黑才到达陕县。
这时追兵稍微少了一些,将士们结成营寨自守。
这次战斗,将士损伤十分之七八,虎贲羽林军剩下不满百人。
大家商议下一步行军路线时,有人提议沿黄河乘船东下就能直到洛阳附近。
太尉杨彪反对:“我是弘农人氏,知道黄河从这往东有三十六险滩,天子身为万乘之尊,不应该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侍中刘艾也支持杨彪:“太尉说的是,我曾为陕令,知道这的水势凶险,有经验丰富的船工掌舵,都有可能翻船,何况现在我们既无大船,也无舵工。”
这二位权威人士一发话,谁都没话说了。
最后思来想去,只有北渡黄河去河东郡一途了。
为了防止半渡时被李傕追杀,选在月黑之夜偷渡。
是夜,先遣李乐准备船只,准备妥当,举火为号。
众人拥着天子,徒步出营。
伏贵人头发蓬松,面色惨淡,跟随献帝。
伏贵人的哥哥伏德一手扶着妹妹,一手还挟着数匹绢。
董承瞧见,心里不痛快,让人上去争夺,护卫自然不让。
争执中,一人被杀死,血迹溅到伏贵人的衣服上。
伏贵人吓得浑身发抖,都迈不开步了。
天子刘协看不过眼了,出言呵止,这场莫名争端才算平息。
此时正值朔初,月黑风高,天寒地冻,河岸高数丈,既没有码头,也无法搭跳板。
董承等开始打算用马羁相连拴住献帝的腰放下去,转念一想,方才不是争执绢帛之事么,就用那个就好。
这一次,伏德很主动将绢交出,于是取绢相连。
行军校尉尚弘力气大,便让他背着天子,慢慢放下去。
伏贵人则由其兄长伏德背伏登舟。
刘协上船后,惊魂甫定,看到没有过河的人还有很多,又派船过来接。
大家都抢着下河滩,不少人直接滚摔下去,死伤不知其数。
到河边后,官员、士兵不分彼此,争先恐后攀船。
董承、李乐、尚弘生恐船翻,手持戈戟与众卫士四下乱砍,在船中被砍掉的手指可以一把一把地捧起来。
与天子幸运登舟的只有伏贵人、董贵人、太尉杨彪、侍中刘艾、太仆韩融、越骑校尉种辑及伏完父子等数十人,其余宫女官兵不是淹死、冻死就是被李傕部下抓走,或剥去衣服,或剪去头发,其状惨不可言。
李傕得知后,派从子李暹(李利之弟)率军追击,正好看见天子在船上。
李暹一时弄不到舟船,恼怒之下令人发矢乱射。
董承、李乐一时也弄不到几面盾牌,直接抢过两位贵人的锦衾与蒲席当屏障。
矢落如雨,钉得船板笃笃连响,打得衾席噗噗有声。
这时一支劲矢透席而入,正贯入挡在天子身前的尚弘胸膛。
尚弘怒目圆睁,壮躯剧颤,慢慢跪倒。
刘协再不顾上下尊卑,伸手扶住尚弘,潸然泪下:“尚君……”
尚弘嘴里嗬嗬有声,想说什么,但一张口,大股鲜血喷涌而出,终于向后倒下。
刘协失神地挽住尚弘的大手——这只手,方才还托着自己过江,当时感觉是那么的强壮有力,而现在却绵软如羽……
“苍天呐!”刘协仰天长号,“莫非我刘氏血裔,要绝于这洛水之上么!”
身侧伏贵人与董贵人齐扑上前,伏于刘协瘦削突起的肩膀上嘤嘤悲泣。
就在这时,忽听周遭一阵鼓噪:“船!
大船!
好多大船!”
刘协与两位贵人悚然而惊,抬眼望去,但见下游数里之外的河面上,点点火炬如繁星,构成数艘船形轮廓。
三层船顶之上,一片通明,照亮了一面前所未见奇异狼头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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